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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阿久忍無可忍,扭頭對父親道,“女兒產後身子虛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噢,我大意了。”
“女兒為城主生下孩子,七天了還沒得到城主賜名,女兒心中難過。”
“哦,該死,我竟忘了此事。”乘正似乎剛剛想起,“阿久,你該高興才是,我今日來,就是要告訴你孩子的名字。”
“哦?那孩子的名字是……”
“好名字,好名字,取了個好名字。”
“叫……叫什麼?”
“惠新。”
“惠新……惠新……這與松平家祖上有何淵源?”
“哈哈……”乘正笑了起來,但眼角卻噙著淚水。“惠即智慧,新乃是新事物之新,惠新便是以智慧開創一個新世界。多好的名字。松平家從未有過這樣的名字。小小的松平家擔不起這樣的名字,只有掌管三千世界的佛祖的孩子才能擁有。”
“佛祖的孩子?”
“對,也就是佛家弟子,這孩子是天生的高僧。”乘正突然扭過臉,眉毛劇烈地顫抖。“不能哭,不能哭。和竹千代公子生於同年同月同日同時,並非壞事,而是一種幸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與其這樣,不如讓孩子從小入了佛門,一心為竹千代公子和松平氏的祖先祈福……”
阿久抬起頭,面如白紙。“這……這……這是誰的主意?”她緊緊地盯著父親,聲音顫抖。
乘正又慌忙別過臉去。“莫哭,莫要哭……”他似乎在自言自語。
阿久瞪大眼睛,瞧了瞧孩子,又看看父親。同樣是廣忠的孩子,為什麼全城上下都為於大的孩子歡呼雀躍,對我的孩子不屑一顧?對於一個母親,僅此一點,已令人委屈、難過萬分,可父親竟然還要這個孩子一出生便出家為僧。
“不必哭泣。不可因為眼前的一點不平,便認為是不幸。”乘正似乎也覺得這個孩子十分可憐,雙手支地,看著嬰兒,抽泣起來。“他們只不過是俗世地位有別。佛祖生於皇室,卻捨棄王位,創立佛道。若是佛祖當年滿足於小國國王之位,又如何君臨三千大幹世界呢?”
“可這不是普通的出家。”
“不,不,這樣出家才更有意義。”
“不,女兒不這麼認為!”
“你這孩子真不懂事!那麼你怎樣想?”
“孩子一出生便被人當成眼中釘。女兒心裡難過。”
“唉,真拿你沒辦法,不是說不哭嗎?”
乘正為難地扭開臉,阿久又道:“出家,是因為看破紅塵而遁人空門,從未聽說過生來便要遠離塵世,出家為僧的。您告訴女兒,究竟是誰作出的這種殘酷決定?”
乘正哽咽難言。房間的一角,爐上水壺裡的水開了,咕咕作響。
“你真的想知道?”
“對,為了孩子,女兒必須知道。”
“那麼我告訴你,這事是我提出,大家商議後決定的。”
“是您?”
“阿久,你一定要忍耐,這個時代需要的就是忍耐。人們必須剋制心中的慾望,懂得忍讓。人生在世無不如此,這是命中註定的。”
“父親……”
“我到城中賀年,順便祝賀孩子的出生,發現一片歡樂之中,隱藏著一個難題,城主同時得到兩個兒子,而這兩個兒子乃異母所生。這到底是吉是兇,連阿部兄弟、酒井雅樂助和石川安藝也難以判斷。於是我便對大家說,此乃吉兆。你能明白父親的用心嗎?阿久,你難道忘了父親當初為什麼把你送到城主身邊?這一切,都是為了松平氏啊。松平氏只有齊心才能興旺,我不能讓那些惹是生非之人接近城主……所以當初才將你送到城主身邊!阿久,這事是我的意思,你要忍讓,忍讓啊。”說完,一貫奉行平庸之道的乘正兩手支地,哭了起來。
“松平氏內部尚不能團結,怎能在如此亂世生存下去?西面的織田如狼似虎,東邊的今川虎視眈眈。如果我們自相殘殺,便會馬上成為別人的餌食。家臣們正因心中明白,看到二虎同時出生,才深感憂慮。城主又何嘗不是?只是他顧及你的感受,才沒有說出來。如果此時你流露出不滿之意,結局會怎樣呢?”
阿久將頭埋進枕中,哭了起來。
“為父知道你心裡委屈。可是人活在世上,有可說的話,也有不可說的話。我也知道你對城主全心全意……是嗎?”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阿久心裡才悲傷。”
“所以,阿久……”乘正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