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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也熱耀而達於戶外。
大唐皇帝在飛霜殿的內殿接見夜間迎歸的貴妃——由於夜啟宮門,又發出正式的詔命,皇帝不得不從事一項儀式。這儀式本該在正殿舉行的,但是,李隆基為了少些縟節繁文,改在內殿,隨侍的人數也儘量減到最少。可是,被迎入宮中的楊貴妃只穿了便衣,又未依照制度用細步低頭而行,她直前,內侍唱出貴妃叩謝皇恩時,貴妃一窒步,欲跪下而又有猶豫,同時,距離又實在太近了,大唐皇帝已和她四目相對,皇帝看到她的雙目紅腫以及頭髮並未梳整,一瞬間,愛憐之心,如同油著了火地燃燒起來,他離座,伸出雙手,楊玉環在一停歇間,終於撲到了皇帝的身上,她很猛烈地迎撲上前去,皇帝摟住她,被她撲上來的力量一衝,稍退,就勢再坐了下來,而她,也就勢摟了皇帝,蹲伏和跪下,沒有說話,她的頭面埋在皇帝的懷中,哭了出來。
那是如孩子般的嗬嗬而哭。
李隆基被一名已成年的婦人的孩子式哭泣弄到手足無措。后妃與君皇之間,有各式制定的禮儀,如今,制度已失卻了,他們之間好像平常百姓的夫婦;而且,孩子式的哭聲,對於已老去的皇帝,發生了迷惑的作用——
皇家是沒有親情的,皇族中有權力的男子們,以皇帝為主,似乎也少有一般男子的父性,但是,父性和母性,又總是存在於每一個男人和女人的心靈深處。權力和禮教將本性蔽蓋,偶然,如牆壁的裂隙使光線透入那樣,她的哭,似乎推開了李隆基老去生命中的父性門扉!他和楊玉環是兩性的情慾結合,然而,在恍惚間,他被一種哭聲引發了父性;兩性關係加上父性,感情有似麵粉中摻勻了酵母,他的手臂起了輕微又激動的抖顫,他的淚水也奪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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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第五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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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好像從來不流淚的,李隆基好像是極堅強的,但在這一刻,他變得非常地軟弱,在嗚咽中叫出“玉環——”而她,依然在嗬嗬地哭。
皇帝不能讓左右看到自己的嗚咽,當自覺難以控制的時候,他揮手命左右執事退,那表示一場宮廷儀式的結束!隨著,他用雙手搖撼哭泣中的楊玉環,說:“好了,不要哭,我們進去!”
這是向楊貴妃說的,但同時是一項宣佈,兩名侍女機警地上前扶起貴妃,另外兩名侍女便及時引路向內。
宮廷中一場可能是不測的鉅變,在偶然中發生,又在偶然中消散了!
當他們進向內寢時,楊貴妃已停止了哭泣。
內寢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安排了皇帝和貴妃的坐處,皇帝先坐下,看著她,忽然笑了出來——那是父性的笑。楊貴妃在進入內寢門而收斂哭泣後,情緒在紊亂中,夫婦間的隔閡,雖因一哭而消,可是,在心理上依然尷尬著,何況,中間還有許多問題在,她不安也不知如何再開始談話,皇帝一笑,一眼可以看出是純淨的笑,逗了她,使她破涕為笑,可是,在笑出來時,她以女性的自我觀念覺得本身是受委屈的,於是,在笑的餘韻未絕之際,她又哭了出來。
這回,是皇帝迅速上前,把她摟住了。
她第二次伏在皇帝的懷中大哭。
“玉環,不要再哭了,你已經哭得很多,好了,現在,事件過去了,不必哭,我們該笑!”皇帝設法安慰她,由於本身情緒的變動,他的慰情之言很幼稚。
“你欺侮我,我哭,你笑……”她在哭泣中正式恢復了和皇帝交談——以她的年紀,這些話是很不適合的,然而,對於一個已牽動了父性的老人,不適合的語言卻有異樣的動人力量,他輕輕地撫摩著她的背脊,煦和地說:
“好吧,算是我欺侮了你,可是,你也一樣啊,不聽我的話——哦,不講這些了,你先別哭,身上都被眼淚沾溼了——連頭髮也溼了!”
她從他懷中仰起頭來,哭泣又停止,伸手摸摸髮鬢,透了一口氣:“我出汗,眼淚哪會落到頭髮上?”
這回使老去的皇帝存溫柔之心,他想:“她年紀雖然不小了,還有當年的孩子氣。”
如此的轉念,一切可能有的罪過,都蕩然無存了。
重逢的激動,哭泣,緊緊的擁抱,在溫暖的房間內,他們都出汗,他們都有沐一次浴的需要,這回,是楊貴妃提出的,她只簡單地說出:“沐浴……”
皇帝沐浴比貴妃快,當貴妃穿了長睡衣出來時,皇帝笑著看她,待她走近,輕輕地抱住她說:
“吵了一次,讓我抱抱,還好,沒有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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