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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終究挺住了,片刻之後,她舉手拭淚,然後吩咐春夢:
〃吩咐廚房,專給少奶奶做兩樣精緻點心,你親自送去,陪她閒聊幾句!〃
春夢應〃是〃,她又立刻補充:
〃一會兒,我也親自過去!〃
這是她唯一能為金靈芝做的事,她一定要盡全力——雖然根本於事無補。
她帶著春夢、秋雲和精緻點心到達雲錦樓的時候,夜已經深了,門已經關上、鎖上了,樓中沒有燈光,也沒有半點聲息,像是人都睡了,她只能返回,回到嘉仁堂去忍受內心的煎熬。
但,金靈芝並沒有睡。她只是打發了漣漪和僕婦們歇息,自己關了燈,上了床,放下了錦帳,而後在漆黑的帳中抱膝而坐。
時已入夏,帳中悶不通風,十分燠熱,但她所感覺到的卻是徹骨的寒意。
精神陷落在冰窖裡,萬劫不復……她在無邊無盡的漆黑與森寒中審視自己的命運。生命是一場荒誕的噩夢,命運逼使她不得自主地走進婚姻的牢籠中,又逼使她不得自主地孕育起另一個生命。她沒有招架的餘地,無力抗爭,無法逃避……最終,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想起白天的種種情景,是一群長輩、一群老年人,以慈祥和藹且充滿了歡欣喜悅的目光包圍著她,反覆地為她說著道喜的話,而那和她一起孕育了新生命的人呢?他的心裡有什麼感覺?有什麼想法?
黃昏小睡醒來後,聽了漣漪的陳述,她的心裡升起了幾絲異樣的感覺,出現了轉折的契機,有了與他談話的意願,於是,認真地等待他的到來。
但是,空等了一夜——
沒有人誠實地告訴她真相為何,而對她來說,已經不需要了——僅憑直覺她就能確認,府里人人都對她隱瞞陸天恩出府不歸的原因,而這原因她也不想知道,橫豎她根本不在乎這個婚姻和這個人。
而孕育了孩子——這只是人世間諸多的荒謬中的一樁罷了。
她靜靜地坐著,一動也不動;夜盡天明時,整個肢體都坐麻了。
陸天恩卻在將近中午的時候才返回陸府,金靈芝的心已處在封凍的狀態,即將凝結成冰,但他並沒有分出心神來特別注意——一夜未睡、未梳洗的他臉帶倦容,唇邊隱隱冒出青黑的微微鬍鬚,神情中卻帶著一股以往不曾出現過的堅決,進了大門以後也不再躲躲閃閃,而是徑自來見陸夫人。
他的目的非常明確:要錢。
水飄萍病情嚴重,必須長期治療,醫藥的費用遠超過她的經濟能力,而他自認義不容辭地替她支付所有的費用。
因為她,因為她的病,情況嚴重到極點,逼使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勇氣,面對現實,解決問題。走到陸夫人跟前,他先屈膝下跪,而後以平穩的語調出聲:
〃額娘——〃
而這麼一來,便讓陸夫人認為他知錯,請罪來了,原本如遭火焚的怒氣立刻消減了一半,原本已將衝口而出的責罵也緩和了許多,聽來竟像急切的詢問:
〃你上哪兒去啦?怎麼到這個時候才回來?〃
氣氛不算壞,他的勇氣也就再往上提高,以更從容地態度回答:
〃一個朋友病了,病得很厲害,吐血,昏迷。我和榮安送她到醫院去,因為不放心,一直守著她,等她醒過來才離開!〃
陸夫人下意識地回應:
〃幫助朋友,照顧病人,倒也是該做的——〃
但是,接下來卻是一個冷峻的轉折:
第三部分 第66節:故夢(66)
〃不過,折騰了一整夜,不先回來說明事由而整夜不歸,卻是不該、不對!〃
這點他接受指責,悄然低頭。
〃是!孩兒知錯!〃
陸夫人肅然教誨:
〃以後絕不可再犯!〃
他一如往昔,報以恭敬的回應,卻在一頓之後,很勇敢地提出請求:
〃是——以後絕不再犯——但,這一次,還有一樁事,想求額娘恩准!〃
事情很難啟齒,但他很勇敢地排除心裡的障礙,向陸夫人請求:
〃那位得病的朋友手邊沒有足夠的醫藥費,我要幫助她——〃
陸夫人點點頭:
〃朋友有難,應該幫助!〃
她的眼神中流露著善意的慈光,但是話一說完就改變——她的心思變了,態度也一變為冷靜的質問:
〃是什麼樣的朋友?姓什麼?叫什麼?哪裡人?家裡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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