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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壓在心底的東西就無法壓制地湧上心頭。
手指像被燙著了似的,飛快縮了回去。
“默言,”他凝望著她,“你是從小身體就不好?還是到燕京以後,身體開始不好的?”
今天的徐令宜,有點奇怪。
先是像個很信任她的老朋友似的調侃她,讓她別真的把十娘氣壞了,又莫名其妙地關心她怨沒有怨過大太太,然後目含憐愛地撫挲她的臉,最後又一臉凝重地問起她的身體來。
十一娘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一直有用藥。
說起來,自己成親也有一年多了……他,是在問孩子的事吧!
十一娘垂了眼瞼:“小時候曾病過一場。養了大半年,好了以後就一直沒怎麼病過!”
“是什麼病?”徐令宜追問。
十一娘猶豫了片刻,道:“我和十姐起了爭執,冬天地滑,結果不小心把頭撞在了走廊旁的落地柱上。”
徐令宜驚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羅家是江南旺族,又不是什麼寒門祚戶,養在深閨裡的小姐,起了爭執沒人勸架,反而把頭撞到落地柱上。那身邊的丫鬟、媽媽們都在幹什麼?如若不是有人暗地裡縱容,何至於此!
他的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
氣氛就驟然冷了下來。
十一娘汗顏。
十娘乾的事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現在徐令宜只怕對十孃的印象更差了。早知道就不把這件事告訴他了。
她笑著調節著氣氛:“還好只留了一道不到寸長的疤痕,又在頭髮裡……”
只是話沒說完,徐令宜已道:“給我看看!”
十一娘微怔。
徐令宜的手指已落在她的頭上摸索。
原來是要看自己的傷疤!
十一娘索性歪了頭,大大方方地指給他看:“在這裡!”
徐令宜細細地摩挲著那道疤痕,想到當時的兇險,不由問道:“那時候害怕不害怕?”
害怕?
當然害怕!
睜開眼睛驚覺自己獨處異世,害怕與人相處被人看出破綻,害怕在陌生的環境裡舉止不當被人看成是異類。
那種感覺,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現在想起來,心裡都會涼颼颼的。
“不記得了!”
說好了要忘記的。就要努力地忘記。
“時間太久,那時候又年幼,記得不是太清楚了。”十一娘回憶著那些讓她愉快的時光,“只記得自己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很長的時間。每次側過臉去,就能看見窗外那株纏繞在芭蕉樹上的紫藤。開著紫白色的小花,風一吹,就有淡淡的香味飄進來。但開了窗子,又有小蟲子跑進來。只能在太陽昇起來的時候開窗……陽光照進來,光暈圓圓的,閃爍著五彩的霞光,飄浮在空氣中,有點刺目,但很漂亮……春天的時候飛來了兩隻燕子,在屋簷下做窩……我看著它們孵了四隻小燕子,餓的時候就會張著嘴,伸長了脖子叫喚,它們的嘴好像是嫩黃色的……”
徐令宜靜靜地聽著,眼中閃過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憐惜。
像他生病的時候,身邊總圍著很多人。只想怎樣快些把這些人都趕跑了好睡個覺。哪裡還會注意窗外種的是什麼?開得什麼樣的花?
觀察的那麼仔細,可見日子有多寂廖。
他不禁從背後緊緊地摟了十一娘。
十一孃的腰肢,如春柳般的纖細柔韌。
她是中等的個子,但腰細腿長,骨骼又小,因而顯得特別婀娜多姿。而且比實際身量看著要高一些。看著雖然好看,卻不適宜生養。
念頭閃過,徐令宜心中一動。
他微微沉思,貼了她的耳朵悄聲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初癸?”
十一娘正說著話,聞言不由語凝,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耳根。
徐令宜又輕聲追問:“什麼時候?”
“來燕京以後!”十一娘窘迫地道。
餘杭離燕京千里迢迢。羅大老爺和羅振興先到,然後大太太帶了十八歲的五娘、十五歲的十娘和初癸還沒有來的十一娘……最後嫁給自己的卻是十一娘。
十一娘那麼聰慧的人,可曾仔細思量過這其中的原由?
徐令宜望著她紅蓮般的面孔,新婚之夜細眉頻蹙的痛苦忍耐,昏黃燈光下輕言慢語的耐心勸慰,和諄哥跳百索時的愉悅舒暢,告訴誡哥識字時的溫柔慈藹,面對姨娘們無理取鬧時的鎮靜從容……如走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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