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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家太夫人呢?還病呢?”十一娘問。
“老國公爺和太夫人對我們家大波奶像親生的女兒一樣疼愛。”銀瓶為十孃的公公婆婆辯護道,“知道世子爺對我們家大波奶不敬,不僅苦口婆心的勸,還曾破天荒地把世子爺拉到祠堂用了家法。有一次世子爺喝了酒回來,太夫人怕世子爺發酒瘋,特意趕來勸,還替大波奶擋了一拳。可如今老國公爺去世了,太夫人病得糊里糊塗了。我們去給她老人家請安的時候,她老人家都認不出誰是誰了。現在身邊又全替上了國公爺生母的人,我們根本見不到她老人家了。大姑奶奶是個明白的。可離燕京太遠,我們又找不到能給大姑奶奶送信的人。”她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十一孃的神色,“夫人,如今舅老爺們都不在京裡,大波奶單把我們趕到您這裡來,也是因為覺得您是可託之人……”
十一娘沉思半晌,低聲道:“你們回去吧!這件事,畢竟是茂國公府的家事,我是不會插手的。”說完,端了茶盅做出送客的態勢。
金蓮和銀瓶大驚,隨後神色一黯。
想當初在餘杭的時候,她們雖然在羅大波奶身邊當差,卻也隱隱聽說過十娘為人桀驁不馴,常常欺負性情膽小的十一娘,兩人因此而不和。後來跟十娘去了茂國公府,見十娘一心一意只侍候老國公爺和太夫人,孃家有什麼事從來不參與,怕漸漸生疏了,以後有事孃家的人不願意出面幫忙。也曾經勸過幾次,可十娘卻道:“出了嫁的女兒像潑出去的水。他們既然把我送進了王家的門,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自當奉養公婆,有什麼要去摻合羅家的事。”她這話字面上沒一句是錯,兩人又只是丫鬟,深的話不好多說,心裡卻總有些忐忑不安。後來見十娘有難,孃家的人紛紛出手相助,這才把心漸漸放寬。待十娘讓她們來投靠十一娘時,兩人想著十一娘嫁的永平侯,國公爺的生父、生母見了,怎麼也得給幾份面子,這才當著十孃的面答應前來投靠,實際上是想請十一娘出面為十娘撐腰。如今聽十一娘這麼一說,事情雖然出乎意料之外,卻也於情於理,讓人說不出一個錯字。
金蓮和銀瓶怔忡了片刻,彼此交換了個眼色,沮喪地曲膝向十一娘行禮,起身朝外去。
“你們等一等。”兩人走到門口,耳邊傳來十一娘平靜的有些清冷的聲音。
難道是改變主意了?
金蓮和銀瓶大喜,急急轉身。
就見十一娘慢慢地道:“你們不來是不來,既然來了,我怎麼也要平平安安把你們送回來,也免得到時候王家的人找我來要人。”
金蓮和銀瓶心中一寒。
十一娘已高聲喊了琥珀進來:“你帶幾個人,送兩位姑娘回茂國公府去。”
琥珀眼底閃過一絲困惑,但還是恭敬地應“是”。
十一娘吩咐她:“你去,不僅要把兩位姑娘交給十姐,還替我給十姐帶句話。”她神色一肅,“你跟她說。我原來瞧她雖然狂狷,但好歹還有幾份傲骨。碧桃和紅桃的事,是她年紀小,顧不上。沒想到,是我看走了眼。原來也不過是個外厲風荏之輩。看著家裡的人都讓著她,就嬌縱蠻橫,說話行事肆無忌憚。誰知遇到外面的人,卻如老鼠遇到了貓似的,自己躲著不敢出頭不說,還顏面、氣節全然不要了,低聲下氣求來我收留她體己之人,真真是讓人膈應。從今往後,讓她少登我的門。”
屋裡的人俱是色變。金蓮和銀瓶更是面如土灰。
琥珀顫聲應喏,拉著兩人出了正房。
十一娘長長地吐了口氣。
十娘能熬過王琅的家暴,與心中痛恨大太太不無關係。現在大太太不在了,支援她活下去的動力消失了,她的人也躺下了。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她能有所覺醒。哪怕是為了金蓮和銀瓶,或是不想被自己這個曾經的敵手輕瞧努力地活下去,也比就這樣香消玉殞了的好。
她今年才十八歲!
十一娘想到這裡,心裡就很不好受。
她小丫鬟搬了繡花的架子繡花,漸漸心情平靜下來。
徐令宜進來見她眉宇間有幾份悵然,笑道:“怎麼?開喜鋪的事不順利?”
這幾天,十一娘眼角眉梢可都掛著喜悅。
“不是。”十一娘下炕給徐令宜行了禮,接過小丫鬟端的茶捧給他,“喜鋪的事很順利。簡師傅正和鋪子裡的人交接呢!”
徐令宜想到十一娘一慣喜歡粉飾太平,略略沉思了片刻,道:“那有什麼不高興的?”
兩人都不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