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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的小丫鬟一樣,露出阿諛奉承的樣子。
茶香挺胸進了廂房。
徐嗣諄坐在馬桶上,想著那丫鬟的話。
“過幾天是故去四夫人的生辰,到了六月間又到了世子爺的生辰。陶媽媽說,今年她不在府裡,不能親來慶賀,請世子爺多多擔待。要是世子爺得閒,還請在故去四夫人的生辰之日到祠堂給故去的四夫人上炷香,故去的四夫人在天之靈也好保佑世子爺平安清泰,不被小人所擾。”
久遠的記憶被翻了出來。
他一直記得,孃親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七日。每到這一天,陶媽媽就會一大早給他換上新衣裳,把他抱到孃親的屋裡。走過屋簷時,立在屋簷下和院子裡的丫鬟、媳婦、婆子,包括管事的媽媽在內,都會低下頭。
孃親那會兒坐在內室臨窗的大炕上,炕桌上擺滿了各種他最喜歡吃的吃食。
他一進去,孃親就會張開雙臂。
待陶媽媽把他放在孃親的懷裡,孃親就會緊緊地抱著他,他的鼻尖就會縈繞淡淡的藥香,讓他感覺安定又寧靜。
孃親就會指了炕桌上的吃食細聲細氣地問他:“你要吃什麼?”
陶媽媽就會嗔怪地走過來:“夫人,四少爺已經吃了半碗粥,再吃,要積食的。”
孃親也不生氣,只揚了臉笑。
這個時候,爹爹的禮物也到了。
常常是一張薄薄的紙。
孃親看也不看,就讓陶媽媽收起來。
然後溫柔地親他的面頰:“這些都攢起來,將來全給我們諄哥兒。”
已經多久,他沒能再聞一聞孃親懷裡才有的那種充滿溫馨的淡淡的藥香……
他低下了頭,眼睛有些溼潤。
徐嗣諄從淨房裡出來,搓著澡豆問茶香:“你知道我孃親是什麼時候生辰嗎?”
茶香一愣。
元娘主持中饋的時候她才進府,剛被拔到太夫人的院子,元娘就去世了,哪裡記得這些。
“四少爺問這做什麼?”她笑道,“要不,我去問問杜媽媽?”
也就是說,不知道了!
徐嗣諄怏怏然:“算了,我只是隨口問一問。”
茶香鬆了口氣。
回了東廂房,涼粉已經端了上來。
雪白的涼粉,紅褐的湯汁,讓人看了食指大動。
十一娘卻問徐嗣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徐嗣諄望著十一娘眸子裡流淌的關切,腦海裡的珍藏如海水般洶湧而至,掛在牆上的影像與眼前的人恍恍惚惚復疊在了一起……
“怎麼了?”十一娘擔憂的聲音把他從迷茫中拉了回來。
徐嗣諄仔細地端祥著十一娘。
母親和孃親是不一樣的。
影像上,孃親眉目精緻,目光平靜,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有一種悲天憫人的詳和。母親也喜歡嘴角含笑,只是目光澄淨透亮,顯得神采奕奕。
“沒,沒什麼!”徐嗣諄輕輕地搖頭,第一次感覺到了孃親和母親的不同,“我挺好的!”
四百二十二
從十一孃的屋裡出來,外面下起了小雨。
淅瀝瀝,打在竹梢焦葉之上,有一種清冷的味道。
徐嗣諄問來看他是否歇下的杜媽媽:“您還記得我孃親的生辰嗎?”
杜媽媽想了想,笑道:“是五月二十六,”又有點拿不定主意,“應該是五月二十七。”解釋道,“媽媽年紀大了,記得不是十分清楚了。四少爺今天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沒什麼!”徐嗣諄低垂著眼瞼,濃密的長長睫毛像把小扇子,投下月芽形的陰影,十分的可愛,“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杜媽媽愛憐地抱了抱徐嗣諄:“早點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上學呢!”
“嗯!”徐嗣諄乖巧地輕輕應喏,窸窸窣窣地躺了下去。
杜媽媽幫他掖了掖被角,囑咐了值夜的茶香幾句,這才去了太夫人那裡。
茶香關了門,歇在一旁的貴妃榻上。
屋子裡安靜下來。
簷頭的水滴有規律地滴著,一聲聲,清晰可聞,吵得徐嗣諄睡不著。他腦海裡不時浮現管事媽媽們略帶諂媚的笑臉。
從前,這些都只屬於他的孃親,可現在,卻屬於另一個人。
一想到這些,他心裡就覺得難受。
“茶香,”徐嗣諄睡不著,“你母親親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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