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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吊膽過日子;為什麼在中學時,我報名去黑龍江軍墾農場,強烈要求卻被拒絕;為什麼我數次被推薦上大學,都在政審時被否決;為什麼我表現積極,入黨申請卻遲遲批不下來。一直以為因我不是“紅五類”,那時才知道我父親還有如此嚴重的“政治汙點”。
不記得那天晚上是怎麼回到家的。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凌晨時迷迷糊糊入睡了,可又在噩夢中驚醒,首先跳入腦海的是“敵特嫌疑”幾個大字。我真希望那只是一個夢啊! 我欲哭無淚。天哪,我倒底該怎麼辦呀?我想到了放棄。算了吧,我為什麼要苦苦掙扎,與自己的命運抗爭呢?為什麼要繼續地做無用功?還不如像其他上海知青那樣,回上海去吧。 我感到絕望了,我在絕望的痛苦中思索了好幾天,後來就逐漸地冷靜下來了。我反覆地詢問自己:①是否已經盡了最大努力?②理想是否已經完全破滅? 那時的政策是:“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重在表現。”我想到,我出身固然不好,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了。我已擔任生產隊長,這是重要的一步。我是上海知青中的佼佼者,應以此為基礎,作出不平凡的業績,以成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典型”。 在那年代的政治術語裡,“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專指那些家庭出身不好的人,而“典型”則是指他們中那些表現好,從而背叛了自己的“出身階級”的榜樣。那個時代極其看重家庭出身,但也為政治上需要,樹立一些這樣的典型。 當然這種典型是少之又少,可我對自己說,即使只有一個這樣的“典型”,我就還有機會,我就要成這個“典型”。只要我入了黨,也就有了新的人生。 只要希望尚未全部破滅,那我就要以十倍的勇氣,百倍的努力,繼續奮鬥。當時,我是這樣勉勵自己:“今天我在為前途而竭盡全力,我也許不能如願以償,也許最後無法實現目標,但臨終前我也可以告慰自己:我因為時運不佳、能力不夠,才沒有成功——但已盡力了,我死而無憾。” 我決定繼續留在農村,我還要努力。同時我也去信家裡,告訴他們我剛瞭解的情況。起先,我以為他們早已知道,只是覺得不便於告訴我。從回信中才獲知,連我父親也根本不知道這一組織結論。 事情就是這麼荒唐,如此嚴重的政治結論,本人卻絲毫不知。既然把他視為危險的政治人物,卻又不作進一步審查,以消除這一政治隱患。他就這樣地背了二十多年的政治黑鍋,直到我瞭解到此事。 按說,我父親的歷史也不復雜,他1947年重慶大學畢業後,就去臺灣高雄的石油煉油廠工作。當時中國大陸處於內戰時期,國民黨政府的失敗已成定局,他在臺灣感覺到當地人對大陸人的憎恨,認為臺灣沒有前途,就決定返回中國大陸了——可那時的中國大陸和臺灣都是國民黨的統治區呀!後來,我知道還是因為我的大伯。他與一個國民黨的大特務同名同姓,結果就張冠李戴地被懷疑上了。就這樣地,我父親就有了這“莫須有”的罪名。 我父親後來找了學校系黨支部黃書記彙報,大意是自己過了這大半輩子,也差不多了,已無所求,但不能因為個人歷史而影響小孩的前途。他反映了我的處境,請求上級能調查他的歷史,並給予一個政治結論。上級同意這個要求,就開始了組織調查。 ——這個政治調查持續了近兩年,最後終於推翻了原政治結論,我父親上級也以公函形式通知了山前公社黨委。但此時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文革”已經結束,已經恢復大學高考制度,大學招生是擇優錄取,而我是透過了高考而上大學的。這些當然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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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為了改變命運
那個時候,我仍在奮鬥之中。但我終於明白了:光表現好是不夠的,我必須有特殊貢獻,我要在領導農業生產中作出不平凡的業績。只有這樣,我才有希望入黨,只要能入黨,也就能把這一局死棋走活。 我在農業生產上是一把好手了,耕、耙、犁都會了,挑擔、推車都不比當地農民差,插秧更是一把快手。但這已不夠了,我還要進一步掌握農業知識。 我就向貴修老頭學習,他在村裡年紀最大,也是本村人,不僅熟悉二十四節氣等相關的農業知識,而且對當地的田地資源情況最瞭解。我常請貴修喝酒,虛心請教。一個上海知青,這麼尊重他,他很有面子,也樂意傳授經驗。我們結下了友誼。 在生產隊中,農民的勞動力和勞動技術決定他們工分的底分,所以他們要掌握技術活,但他們不是都很懂農業生產知識,因為生產隊幹部負責生產的組織與計劃,他們才必須知道農業知識。 還有那些年紀大的農民,在集體化前是單幹務農,所以還懂得農業知識。貴修就是這樣的老農。由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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