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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生意失敗全家潦倒之時,沈父因被告欺詐而鋃鐺入獄,沈母被逼無奈曾經抱著幾個傳聞中最貴重的珍品孤品前去鑑定,結果自然是被人嘲笑而回。
暴發戶哪裡懂得什麼梅子初青如冰似玉或者釉質胎質還有氣泡,幾個傳說中的教授行家和沈父曾經自以為推心置腹的好友就騙走了沈家多少財產,臨到事了,卻只是一堆垃圾。
沈母當場就把贗品砸了,回家又是一頓好砸,這個雙魚蓮瓣雙耳瓶之前恰好被沈父放在盒中尚未取出,倒是逃過了此一劫.
而後沈母自殺,債主上門,洗劫一空,倒是留下了這個耳瓶,成了沈家的一樁大笑話,誰也不屑拿走。
這是沈言歷經第一次破產風波時留下的唯一一件齊全貨色,當然除了他自己本人以外。
爾後父親出獄,又把能賣的破爛貨色都賣了,重起爐灶,卻不知道為什麼留下了自己當前愚蠢的殷鑑——這口雙耳瓶又留了下來。
沈言偶爾猜想,大概是因為父親不知道母親留下這一個耳瓶的理由,還以為是母親喜愛才手下留情,所以才保留下這東西吧。
結果,歲月呼嘯而過,獨留這一樽耳瓶,眼看著就要見證沈家的第二次破產風波。
這樽耳環對於沈言的確具有特殊意義,但是對於此刻的沈言而言,其紀念儲存價值遠不如「不能賣給別人贗品」來得重大。
然而,蘇青弦的眼神如此溫柔,沈言為之一傻,突然想到:這人是誰啊?這人是H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蘇青弦唉!他憑什麼這麼為自己計算著想?他憑什麼這麼真誠良善?特別是自己之於他不過就是個路人甲……
這樣想著,一些罪惡的心思蠢蠢欲動,沈言突然間有個邪惡的念頭。
人窮而志短,如果不到這一步,沈言絕對不會生什麼歪念。但就在這個暖陽底下,溫柔的眼光之中,沈言的心像剛施了肥又扔了雜稗草籽的沃野,可怕的念頭被太陽孵化著茁壯成長。
正義的小天使和有著黑色小尾巴的小惡魔一起在這片沃野之上征戰,讓沈言很有些猶豫。
首先是沈言是個好人,所以不習慣幹空手套白狼的壞事;其次是沈言正在盤算如果事敗將要承受的後果……
小天使步步緊逼,小惡魔節節敗退。
戰局突生變化,是因為沈言突然想到自己那一晚借錢不得狼狽遇到蘇青弦時,腦中一直迴響著的那個念頭——
要是他能拿錢砸死我……
然後,沈言的眼光變得清明。
小惡魔在沃野上得意嚎叫,邪念暫時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為什麼突然想到要買這個花瓶?你進門的時候並沒有特別關注它。」沈言看向門口,淡淡問道。不過與他平靜的外表相反,此刻沈言的內心洶湧得很,所以需要藉由轉頭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面部表情。
「我雖然喜歡收藏古玩,倒也不算迷戀,還不至於看到好東西就撲過去留連忘返。如果不是覺得你的賣房子的打算太不划算,我不會出這個主意。」蘇青弦解釋了一下,非常恰當地向沈言示了好。雖然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何必要向小人物沈言示好。
沈言沉默了,剛剛萌芽的壞念頭停下了旺盛生長的腳步,善良之心悄悄抬頭。
沒錯,他本來打算把那個贗品賣給蘇青弦的。
以蘇青弦的表態,和兩人目前為止詭異的對話進行方向,沈言相信自己可以要到一筆款項,也許不一定是鉅款,至少也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他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這樣做。
然而蘇青弦只是淡淡的為他著想的兩句話,讓沈言開始猶豫於自己剛幾秒鐘前決定的辦法。
如果那樣做,雖然可以要到錢,但是……
但是之前自己所做的努力,成了什麼?
自己所吃的苦頭,又成了什麼?
那麼直接宣佈破產然後另起爐灶,按照蘇青弦早前就建議的辦法去做,豈不是更簡單?
善良的天使在被壓制沒幾秒鐘後,就有反敗為勝的趨勢了。
蘇青弦看著對方的沉默,並沒有催促。
他看出了對方的幾分掙扎,不過並不能完全明白此刻沈言複雜的心理鬥爭,所以他選擇了等待。
沈言終於痛苦地揮別了「拿錢砸死我」的狂想,緩緩而沉重地搖了搖頭,搖頭的時候他有種錯覺——真想把搖頭的動作收回去,改成點頭。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謝謝你……」他到底沒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