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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這麼想。如果真要說你虧欠我的話,這樣的念頭就是對我最大的傷害。」蘇青弦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惡魔了,因為雖然此刻沈言站著而自己坐著,但站著的那個人完全沒有了氣勢。
「如果八百萬就能幫到你,我很樂意,不管用任何代價,我都樂意。你直到今天還覺得欠著我的錢是你最大的過錯,而對於我,如果金錢就可以換取今天晚上之前的那個你,那麼再教我扔八百萬、一千萬,我都樂意。你不明白麼?你的價值,遠遠勝於這些!」
沈言心頭的荒謬感和危險感完全把他給淹沒了。他瞪著蘇青弦,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該說謝謝?說對不起?還是說你混蛋為什麼騙我?
那在微雨中想到的對白此刻看來分外可笑,原本設計的一切在蘇青弦面前被衝擊得蕩然無存。此刻,這個男人的存在感壓倒了一切,甚至讓他不能呼吸,讓兩人的一切只能隨著蘇青弦而向前滾動。
危險!
真的好危險!
然而,一動也不能動。
只能瞪著對方,耳朵裡全是那個人的聲音,卻不知該怎樣反應。
蘇青弦卻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直直地看著沈言。有那麼一剎那,沈言幾乎覺得對方就在自己的耳邊呼吸,甚至有溫度,幾乎燒灼著他。
他很想退卻,很想轉頭,然而還是咬牙直視著對方。
蘇青弦是個多麼厲害的人,他這一刻完全體會到了。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願意示弱,因為這一刻若是示弱,就是完全的失敗。
蘇青弦卻首先從迫人的氣氛中脫了出來,他的微冷的眼在看著沈言倔強的表情時,慢慢地,慢慢地融化了。
然後他放鬆了原本的姿勢,斜斜地靠向了椅背,手也隨意地放了下去:「我知道你之前在想些什麼,我也知道現在你在想些什麼,其實剛才說了那麼多,你得明白,我不是在指責或者埋怨你,真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比起那些金錢,你對我,更重要。」
沈言因為這瞬間消除了緊張的氣氛也放棄了劍拔弩張,隨著蘇青弦放緩了的話語,另一種滋味掠上心頭。
是某種鬆軟的東西。
像是早春的一點點陽光,伴隨著嫩綠的葉子。
其實沈言並不是什麼浪漫的人,真的。
對於大部分的讀理科的人而言,人生並沒有很多風花雪月,即使年少輕狂時可能沾一點浪漫的邊,但隨著年齡漸長,骨子裡的冷靜和現實就會浮到皮相上,直到成為某種特質。
然而,此刻不知為什麼卻有這些柔軟的東西到了心頭。
他忍不住想要嘆氣。
結果這場無謂的對質,最後還是成全了蘇青弦。
沈言清楚地看清了蘇青弦反客為主背後的「險惡用心」。把不利於自己的局面完全轉化成為了大好利市,蘇青弦所說的都是事實,而且用著這些事實,把自己完全降服了。
即使不想低頭,沈言還是不得不承認,對著這樣的蘇青弦,他全盤皆輸。
卻還是有些忿忿,有些不平。
這些不平並不來自於對於因那個花瓶而起的疑心或者不安。
此刻的沈言,不再懷疑蘇青弦的用心。蘇青弦是個精明的商人,而且是個強勢的傢伙,然而至少剛才那一番話裡,沈言聽出來其中的真心。
然而還是不平。
不平來自於蘇青弦的態度。
這樣的蘇青弦,生生把這一晚化成了兩軍對壘。那些憤怒、輕愁、體貼、溫柔,大半是發自內心,還有小半,是來自於蘇青弦已經成為本能的那部分反應,是來自於談話的策略。
因為這樣說話這樣的表情可以取得效果,所以蘇青弦選擇了這樣做。
沈言心底有些苦笑,在他面前擺著一個悖論——他被蘇青弦給說服了,卻偏偏因為蘇青弦這些有力的說服而覺得不爽。
沈言終於看到了自己內心某處埋藏著的想法,他希望蘇青弦在面對自己時,耍不了一點手段,一切都是自然,那該多好。
然後他明白了危險感的來源。
一半是出自蘇青弦的壓迫感,另一半是……
他發現自己對蘇青弦有很多指望,很多……不該有的指望。
對於蘇青弦,他要求的比友情更高。
即使最親密的朋友,我們都預設他(她)有權力擁有自己的隱私,有權力獲得自己的空間,有權力對自己說不。
這是理智的交友之道。
沈言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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