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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聲別住周翡手中窄背的長刀,誰知那窄背刀竟然去/勢不減,只稍一停頓,蒙面人便覺得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從不過四指寬的刀身上壓了過來,睥睨無雙地直取他前胸。
被一腳踢飛的大黃狗好不容易爬起來,呲牙咧嘴剛準備“汪”,就跟里正娘子一起驚呆了。
蒙面人大驚,脫口道:“破……”
王老夫人卻忽然咳嗽了兩聲,也沒有多大聲音,卻輕而易舉地打斷了那蒙面匪道破周翡的刀法。她扶著柺杖在刀劍起落的小院中說道:“丫頭啊,方才婆婆告訴你,闖蕩江湖要和氣講道理,還要守人家的規矩,可若是碰見不講道理、不守規矩的人,那也沒辦法。”
里正娘子先前只當老太婆是普通的老太婆,見她想息事寧人,也很理解,此時見那王老夫人手下,連個小丫鬟都身懷絕技,她卻還在絮叨什麼“道理”“規矩”,活像個披堅執銳的受氣包,頓時火冒三丈,就要開口理論:“你這……”
誰知王老夫人停頓了一下後,快斷氣似的接著說道:“唉,只好殺了。”
里正娘子:“……”
黃狗“嗚”了一聲,夾著尾巴站好了。
王老夫人早看出這兩個少年名門之後,功夫自然是上乘——否則李瑾容也不會放心把他們放出來,可畢竟剛下山,沒見過血,逞勇鬥狠或許可以,一招定生死的時候卻多有猶豫,方才周翡那一刀倘再上去一寸,那蒙面人早就血濺三尺了,根本不容他再蹦q。
果然,老夫人話音剛落,與李晟纏鬥的那蒙面人見勢不妙,大喝一聲,竟刺出了要同歸於盡似的一劍,李晟本/能地退了,僅就半步,那蒙面人猛地從他身邊衝了出去,縱身躍向屋頂,眼看要離開小院。
他前腳剛剛騰空,整個人便彷彿斷了線的風箏,毫無意識地橫飛了出去,一頭撞上茅屋屋頂,緩緩地滑落——李晟抽了口氣,只見那蒙面人背後插了一把巴掌長的小劍,露在外面的柄上刻著一截小竹。
二十年沒重現過江湖的“瀟/湘矢”。
王老夫人默默地收回手,捻了捻鬢角,神色不變,只說道:“阿翡!怎麼還耽擱?走了賊人,這村裡的人往後還有命在麼?”
周翡聽到後半句,臉色登時一變,窄背長刀忽然倒了個手,她驟然一改方才的大開大合,身形如鬼魅似的在原地旋了半圈,而後雙手扣住刀柄,藉著這絕佳的位置,全力將她在腦子裡錘鍊了一路破雪刀推了出去。
無堅不摧。
牆頭碎瓦“啪”一下掉落,那蒙面人被她從下巴往上掀了蓋,面紗飛到了一邊,露出一張尚且難以置信的臉。
這是破雪刀重出江湖後,其刃下第一道亡魂。
18、出走
周翡頭一次使出真正的破雪刀,自己都被那刀法中綿延無盡的寒意與戾氣驚駭,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然後低頭一看地上死相兇殘的屍體,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呆愣。
“這麼就死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地想。
在四十八寨的時候,周翡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餓了有人管飯,她沒事不會往廚房鑽,也沒有師兄們打野味的愛好,雞都沒宰過一隻。除了不小心踩死的螞蟻,也就李妍小時候捅馬蜂窩的時候,她幫忙悶死過一群大馬蜂。
周翡忽然覺得臉上有東西,無意識地伸手一抹,抹了一手血。
她說不上怕,更說不上有什麼愧疚,就是很想洗把臉。
王老夫人在旁邊說道:“晟兒,你掀開這兩人的褲腿,瞧瞧他們的腿。”
李晟心裡正有兩重不是滋味,一重是他一時怯懦,差點放跑一個蒙面人,另一重則是周翡的刀——他自然看得出,周翡這天使出來的破雪刀跟那日在摘花臺上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李大當家傳了她破雪刀。
破雪刀乃是李家世代相傳的絕技,姑姑最後傳給了周翡,卻什麼都沒和他說。
李晟心頭彷彿長出了兩根梗,硬邦邦地鑽到了他喉嚨裡,又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他卡著這麼兩根倒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隔著短劍撩起一個人的褲腿看了看,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便懨懨地問道:“老夫人,腿怎麼了?”
王老夫人伸手一指:“再看看那個。”
李晟低著頭走到周翡面前,沒去看她,只盯著那可怖的屍體看了片刻,然後他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李晟想道:“我不回去了,以後要是沒有做出一點讓姑姑看得上的功績,我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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