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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容一回頭,只見一個“物件”山炮似的轟了過來,一頭扎進她懷裡。
“阿妍?”李瑾容吃了一驚,“你這是怎麼弄的?”
李妍先開始以為李晟只是口頭挑釁,而周翡也沒答應,所以洗墨江之行肯定是要黃的。誰知到了十五,她才發現自己沒能理解冤家路窄的大哥和表姐之間詭異的默契——她看見李晟收拾包裹,才知道他不但要去,還要順勢離開四十八寨!
由於李妍是個刀槍不入、軟硬不吃的告狀精,為了以防萬一,李晟走之前把她捉起來綁在了她自己的屋裡,反正等天亮了見不著人,自然有人來找她。
李晟畢竟是親哥,怕她亂動被麻繩磨破皮,所以用了兩根繩子——先用細軟的把她五花大綁了,再拿稍粗些的麻繩纏在軟繩上,把她拴在床柱上。
可他低估了李妍姑娘告狀的熱情和小女童身體的柔軟程度。
討厭的大哥走了以後,李妍就開始在原地搖頭擺尾地扭,硬是把自己從最外圈的麻繩裡扭了出來,身上的繩和嘴裡塞的東西弄不掉,她就保持著這個蠶蛹一樣的形象,開始往外蹦,蹦一會累了,便乾脆躺在地上滾。
巡夜的弟子還以為迎面撞來一頭野豬,兵刃都拔/出來了,提劍要砍,發現“野豬”停在他腳底下,露出了柿子紅的一截裙裾。
灰頭土臉的李妍總算見到了親人李瑾容,當場深吸一口氣,字正腔圓地吼出了自己憋了一晚上的那個狀:“李晟那個大混蛋攛掇著阿翡去洗墨江了!他要離家出走,我說要告訴大姑姑,他就綁了我!”
李瑾容有點懵:“什麼?”
李妍抹了一把眼淚:“他們都說江裡的魚老其實是個活了一千年的大鯰魚精,要是被逮起來,會不會給涮鍋吃了呀?”
魚老挽著袖子,在旁邊乾咳了一聲。
李妍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人,抬頭看了看這五短身材的小老頭,她頗為不好意思地從李瑾容懷裡鑽出來,十分有禮地打招呼道:“老公公您好,您是誰呀?”
老公公笑容可掬地答道:“大鯰魚精。”
李妍:“……”
李瑾容被那倆倒黴孩子氣得胸口疼,便聽魚老正色道:“瑾容,先不忙發火,你多派些人把那倆孩子找回來,今夜我上岸,洗墨江沒人守著,江心的‘牽機’是開著的。”
李瑾容驀然色變,轉身就走。
6、時運
據說世上有一種輕功,騰躍如微風,潛行如流水。無形無跡,無不可抵達之處。
可惜謝允正在做賊,再炫目的功夫也是“錦衣夜行”,無人欣賞。
他沒有吊下來長繩,也沒有隨身攜帶鐵爪,整個人彷彿能化成一片薄薄的紙,順著山壁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往下滑,他穿著深灰進黑的夜行衣,剛好和石壁色調一致,哪怕用強光掃過,也不見得能看出他跟普通的石頭有什麼不同,嚴絲合縫地貼在漆黑的山壁之上,一點極細微的凸起都能讓他停留片刻,調整姿勢,繼續下潛。
謝允對自己的評價十分謙虛,認為自己是“出了神,但尚未入化”,距離騰雲駕霧還差一點,因此他在臨近江面的地方險些馬失前蹄也情有可原——被冰冷的江風一掃,他腿抽筋了。
那半躺的銅錢果然是出師不利的先兆。
所幸臨江的地方不像上面那麼光,謝允及時扒住了一塊山石,手腳並用地將自己吊了上去,好歹沒一頭栽進江裡變成一條墨斗魚。
那石頭約莫一尺見方,謝允半死不活地仰面躺了下來,呲牙咧嘴地放鬆繃得生疼的筋骨。
而節外生的枝顯然不止開了這一朵花,江面上“嗆”一聲輕響傳了老遠,筆直地躥入他的耳朵,謝允一抬頭,發現一陣微風吹開江面上的薄霧,洗墨江對面有兩個人!
是守江的人回來了?
謝允一動不動地靠在石壁上,全副精力凝注在雙目上。
周翡在麻繩上吊了片刻,突然從懷中摸出一顆鐵蓮子,抬手擲了出去,砸得江中一聲脆響,而濺起的水花卻沒有她想象得那麼大,含著勁力射出的鐵蓮子入了水,又高高地彈了起來。
周翡眼睛一亮——她方才就覺得水中波浪形狀很詭異,像是水下有什麼東西的樣子。
李晟在旁邊有些猶豫不決地皺起眉,他生性謹慎保守,要他先走,恐怕能等到明年。周翡掃了他一眼,從麻繩上一躍而下,縱身躍至方才鐵蓮子落水的位置。
李晟先是吃了一驚,下一刻,發現她穩穩當當地“站在”了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