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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前都不免犯怵。
倘若把李瑾容倒過來、擰一擰,約莫能榨出兩滴溫柔耐心,一滴給了周以棠,剩下一滴給了李氏兄妹。
李晟在四十八寨中地位超然,他又慣會做人,到哪都前呼後擁的。周翡懷疑,哪怕他變成一條大蜈蚣,生出百八十隻臭腳丫子,也不夠那幫狗腿們搶著捧。
這少爺究竟是哪不順心了?
李晟沉默了一會,“嗯”了一聲。
“奇了怪了,我這種墳頭上撿來的添頭還沒想離家出走呢,你倒先準備好了。”周翡帶了點挖苦道,“你排隊了麼?”
“我跟你不一樣。”李晟不願和她多說,只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自顧自地將繩索綁好,順著懸崖放了下去,繩子尾端沒在洗墨江的幽光中,很快不見了蹤影。
在李晟看來,周翡是李瑾容親生的,捱得打罵也是親生的分量。
李瑾容待周翡,像對一棵需要嚴加修整的小樹,但凡她有一點歪,就不惜動刀砍掉,這是希望能把她砍成材。
他呢,他困在群山圍出這一點方寸大的天地間,每個人見了他都叫“李公子”,長輩們還要再畫蛇添足地加上一句“有乃父遺風”,他整個人打著李二爺的烙印,作為一筆“遺產”,在此地寄人籬下……恐怕還是一筆“資質不佳”的雞肋遺產。
“資質不佳倒也沒什麼,慢慢來就是”,這話聽來寬容得近乎溫柔,可李大當家對誰寬容過?分明只是對他不抱什麼期望罷了。
李晟一咬牙,將鐵爪安在自己手腕上,義無反顧地率先下了石壁。
周翡:“哎……”
她話音沒落,李晟已經一腳踩空了。
這一下去才知道他們都小看了洗墨池兩邊的山壁,尤其是剛開頭的一段路,往來打磨過了頭,光滑得好像附了一層冰,幾乎沒有能借力的地方,李晟腳下一空,整個人在石壁上撞了一下,腰間短劍便掉了下去,砸出一串金石之聲。
這突兀的動靜把倆人都嚇了一跳,崖上的周翡和吊在半空的李晟同時死死抓住了垂下的麻繩。
山間巡夜的幾道火把立刻亮了起來,周翡見那麻繩捆得還算結實,便鬆了手,矮身躲在了一塊巨石之後,她雖然個頭不矮,但骨架纖秀,蜷縮起來就很小的一團,給個狗洞都能躲進去。
他們倆運氣不錯,挑的地方也好,巡夜的在附近轉了一圈,沒發現異狀。
好一會,周翡才從藏身處出來,低頭一看,李晟已經順著麻繩下了數十丈,在江風中搖搖蕩蕩,像一片心懷山川的落葉。
周翡獨自在崖邊耐心地等了一會,心裡頭一次浮出想出去看看的念頭。
四十八寨中時常有人為避禍前來投奔,都在說外面的事,有驚心動魄的,有慘不忍聽的,有纏綿悱惻的,也有肝腸寸斷的——外面會是什麼樣呢?
這種野馬似的念頭沒有就算了,產生的一瞬間,就完成了從破土到紮根、再到長大的過程。周翡站起來,輕輕地撩了一下李晟放下去的麻繩,感覺繩索下面空了,便隨手抽出一條布帶子,將長髮一綁,一手拽起那麻繩,利索地縱身一跳。
有了李晟馬失前蹄的前車之鑑,周翡根本沒去碰那光溜溜的石壁,她比李晟輕得多,動作極輕快地便順著繩子滑了下來,像一朵在風中打轉的柳絮。
下到多一半的時候,水聲已經大得灌耳了,李晟停在山崖上一塊只能站一個人的石頭上,皺著眉打量著眼前滔滔的江水。
周翡一下將繩子放到底,纏在手腕上,她沒落腳,靠著一條手臂將自己吊在江上,心說:這難不成要游過去?
就在他們倆從一次較勁的比試變成謀劃離家出走的時候,李瑾容快步走進了祠堂。
祠堂中,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正雙手拈香,站在“顯考李公諱佩林”的牌位下,李瑾容默默地站在一邊,等老人上完香,才上前招呼道:“師叔。”
老人衝她擺擺手示意免禮,環視四周,露出一個“槽牙裡塞了菜葉子,死活剔不下來”的表情,“吭哧吭哧”地將祠堂中東一個西一個的蒲團等物整齊地擺好,又挽起袖子,要去收拾桌案上積壓的一層香灰。
李瑾容眼角跳了幾下,忙上前道:“我來吧。”
“走開,走開,”老者將她扒拉開,“你們都有髒亂癖,別給我添亂。”
李瑾容只好袖著手戳在一邊,看著那老者上躥下跳地擺香案,還重新給牌位們調整距離,忙得不亦樂乎,問道:“師叔的傷可好些了麼?”
“沒事,上岸一會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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