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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史典籍,又專請了一個腐儒來教書,再待下去,我非瘋了不可。三年後就要去參加會試了——本來去年便要去的,可是京城附近不是也傳了疫病的訊息麼,結果就沒去成。”
去歲春初,京城旁的淶水關突發疫病,民眾極其恐慌。甚至有傳言言曰連年征戰天怒人怨,國之將亡。
今上愛惜百姓,下罪己詔;然疫病不止。為制止疫病擴散,諫官李淼向今上進言,鎖城以治病,並自薦暫代此事。今上感其忠義,準李淼暫理此事,代城領一職。
四月後,淶水開城,城內秩序井然,疫病消弭,天下稱奇。
今上大赦天下,以示恩德。只可惜李淼不慎染病,身死異地,今上憐其忠正死國,讓他家人扶王侯規制靈柩返鄉;又賜金銀數萬,舉家謝恩而去。
——李淼此後成了子衿欽佩的忠直之士之一。
只是當年有不少準備應考計程車子都須經過淶水關,莫不是畏於疫病退縮不前;少數大膽的考生也因繞了水路而耽誤了行程。恩科少了近一半人,子衿原本也該是其中一個。
“你說諫官李淼為什麼會得病?他那種大官,不該躲得遠遠的才對麼?”當時,有人發出如此疑問。也有人猜測道:“大概是為表親民,去底下探訪時染上的罷——畢竟不是什麼太厲害的病症,即使是鎖城,也不該莫名其妙地死了。”
吳鉤看著子衿有些嚮往的眼神,臉色有些難看。他輕聲說:“李淼他——是個很好的人。”
“哦。”
“不過,他當年是個膽子很小的人。”
“那便是為民而死,更值得敬佩。”
“大概吧。”吳鉤無意再解釋。別人的故事說在嘴裡,不過輕輕一嘆,未曾深究。
“子衿,你以後若進了朝堂,千萬收斂鋒芒,記住明哲保身——否則,有些時候會陷入身不由己的困境。”
看著子衿不服氣的眼神,他暗自搖頭。風華正茂,年少輕狂。
子衿又神遊了半晌,轉過頭來已帶上些調皮的神色。“我說,吳鉤——我們出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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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月的江南已是煙雨濛濛。空氣中飄散著酒香,從幽深的巷子中傳來拉長了調子的歌。枝頭無數粉白堆紅,模糊了季節。
偶爾街角有兩個老人對坐,中間放著茶碗與煙桿。細雨打溼了高盤的頭巾與清瘦的長衫,他們言語與動作間比捲雲流水更悠然。
吳鉤向家裡走去,手裡提著幾個藥包。他全身隱隱作痛。當初兄長勸他不要去潮溼的南方,然而他執意前來,因著他的母親有一半是江南人。只是受罪的日子更長了,每到陰雨時身上更痛得欲死。他不禁
10、生病 。。。
疑惑——怎麼以前在戰場兵刃帶來的傷痛,還不及這纏綿入骨的江南雨?
人們從沉思者的他身邊走過,都刻意讓開了路,避之惟恐不及的樣子。幾個孩子唱著歌謠,丟著石子從他身邊跑過,童鞋濺起水珠,打溼了他衣服的下襬,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
瘦腰長裙的女子從油紙傘下略一抬頭,便匆匆收回視線。
——習慣了,習慣了。吳鉤有些自嘲地想。於他而言,被人鄙視躲避的痛楚,與世人異樣的目光帶來的傷痛,還不及因失去右臂而不能握兵刃殺敵軍的千萬分之一。
他看著,四面環顧。
江南。
天青的暗光,黛瓦白牆,處處華服錦衣,光轉聲色。
長橋臥於流水之上,滋潤了河堤的垂柳與更遠處郊外的農田。
吳鉤想,自己難免怨憤——“這樣的繁華,為何不能向更遠的大漠延伸!”他記起隨從自京城一行後對自己說的話。彼時自己與隨從於邊關趕回,只為慶賀皇上的壽誕。整個京師端的是車如流水馬如龍。金色的紋飾代替了漫天黃沙,寶馬香車換過了兵戈鐵騎,流燈玉壺亮得看不見狼煙烽火。笙歌短調,弦鼓聲聲,在王孫朱門前後徹夜未息。
直讓一身風塵的將領迷惑於戍邊衛國的意義與理由。
若將這處夜光杯中的美酒傾灑一半,那邊乾旱的土地恐怕足以遍地成河!
京城的繁華與江南的柔軟幾欲重合。
上蒼既已將自己的血液淌在這片山河之上,為何不能讓江南的柔軟延伸到荒野邊城?!
他記得很久以前一位將領所吟:登臨莫向高臺望,煙樹中原正渺茫。那位將領竟是死在如今的江南邊界!
將之恥,兵之恨,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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