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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科學,是因為中國的知識人一直沒能像德謨克利特和盧克萊修那樣,排除基於巫術性二進位制數學立場來看世界的立場,一直沒能從物性論、原子論的角度來探索世界的規律,沉溺於作為典型的偽科學的陰陽五行學說。二進位制數字(位元)是一種根本不適合於原子世界的數字,它是自然科學的大敵。
到了今天,人們才意識到二進位制數字對於原子世界的不適用性,同時更清楚地看到了它的用武之地在何處。因為人類在今天已經擁有了兩種不同的科學--自然科學和電腦科學。它們分別是關於以原子為基本單位的世界和以位元為“基本粒子”的世界的科學。
世界的“輕”與“重”
在《數字化生存》中,尼葛洛龐蒂反覆強調原子與位元的差別。但在我看來,深刻、準確地闡述了原子世界與位元世界的差別的並不是尼葛洛龐蒂這位數字技術專家,而是一位早在1985年就逝世的義大利作家卡爾維諾。
卡爾維諾說,原子是有重量的,我們不得不帶著這種重量來生存、活動。我們要傳遞一種東西(包括我們自己的走動--一把自己從一處“傳遞”到另一處),我們首先要以某種方式克服原子的重量。
然而在這個世界裡,並非每一種東西都是有重量的。有一些東西,我們要獲取它或傳遞它,無需受到重量的拖累和時間、空間距離的拖累。儘管我們有沉重的肉身,但我們可以從這肉身中抽身出來,以另一種方式去觸及我們想觸及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也可以不受時空和重量的限制,比風還迅速、還無形無礙地來到我們面前。你也許會問,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神秘的東西呢?其實這種東西一點也不神秘,我們每一天都在接觸它。中國唐代的詩人李商隱在他的的名句“身無綵鳳生雙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中已經不自覺地揭示出它的存在。這是一種可以克服空間距離(無需生出翅膀從此地飛到彼地)在心與心之間傳遞的東西。
這種東西就是心與心之間傳遞的“資訊”。卡爾維諾對它進行了詩化的描述:
在敏感的心靈和智慧之間,在情感與理智之間,在目光與聲音之間移動的難以覺察的實體。總之,在每種情況下,我們都注意到三個特徵:一、極度輕微;二、不斷地運動;三、是一種資訊的向量。
世界既以它的“重”(重量)作用於我們--這種作用常常表現為限制和擺佈,也以它的“輕”(與重量無關的狀態)作用於我們--這種作用常常表現為給予我們以不同程度的自由。換句話說,我們既生活在原子構成的世界中,也生活在由一種沒有重量的東西構成的世界之中。一塊石頭是完全受制於世界的“重”的,它與世界的“輕”或者說與“輕”的世界沒有任何關聯。植物也基本上是生活在“重”的世界中,它們對於“輕”,即來自它們生存環境中的資訊幾乎沒有感應。(當然有少數植物,如含羞草,對某種資訊有某種感應,有植物學家透過實驗發現,有些植物對音樂有輕微的反應,但這種反應很難與物理性反應--如對聲波的反應區別開來。)動物按其等級的差異,對世界的“輕”有程度不一的反應。當然,只有最高階的動物(人)才最大程度地生活在“輕”的世界中,即最自由地(雖然自由總是有限度的)生活在重的世界中。以致於有人把人定義為“資訊的動物”。
只有“重”才是原子和由原子構成的世界的固有屬性,“輕”不是世界的客觀、固有的屬性。世界的“輕”或“輕”的世界是因為人的存在而存在的。如果人從這個世界消失了,這個世界的“重”,即世界的“物性”仍然存在,而世界的“輕”或“輕”的世界連同人一起消失了。與世界的“輕”打交道的器官其實是創造出世界和人自身的“輕”的器官。一般說來,人的此類器官少一種,比如他失去了視覺或者聽覺,來自世界的“重”對他來說也就加重一層,他就會感到自己更加笨重。相反,人的此類器官和機能的“延伸”、擴張,就意味著世界的“重”的程度(即重對於人的約束、拖累)的減少,人的身體也相應變得更加“輕”。“輕”與“重”就是這樣呈此消彼漲之勢。但這並不是說世界的“重”真的減少了,而是說人在某個領域裡使世界和人自身的“重”對人來說在意義上變得“無足輕重”了。
人的體力是人擁有的一種克服世界和人自身之“重”的能力--使具有重量的外物和我們自己的身體發生位移。但這種能力給予人的自由度遠不及許多動物憑自身的體力和體能而獲得的自由度。就此而言,人是自然界中相當笨重、魯鈍的物種。但人擁有使世界在自己面前失重的能力,即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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