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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七月末的天氣,暑氣盡褪,帶著初秋的寒意。月色朦朧,湖心的水漾蕩著月光,粼粼生輝,咋看下去,倒像是月光在迴廊間遊走,瑩彩四溢。迴廊九轉,荷葉依舊生姿,清香縈繞,誰又能想到,這樣怡然之處,通向的卻是那黑不見天的天牢?
“獨孤大人小心,這天牢是關押死囚和重犯的地方,寒氣自然重些。”
“不礙。”
小錦嘴上雖是如此地說,心裡卻也依舊七上八下的。她也是女子,也曾是萬千寵愛,剛才嚇唬南宮月的其實她也怕。可是這些日子,她硬生生地壓下自己的少女情懷,她不能怕。以前熬夜,總是抱怨,出了點黑眼圈,也要買最貴的面膜。如今,徹夜查案几天,她也不會喊一聲苦,因為她知道,即使喊苦,也不會有人哄得一分。
天牢倒不像她想象中那樣的陰暗,牆壁上燃著火把,照出一片昏黃的光來。這是她第一次來天牢,潮溼的空氣和酸腐的黴變氣味讓她皺了皺眉頭。四周都是夾雜著血腥的汗臭味,侍衛們禮貌地跟在她身後。小錦停了停,繼續往前走。
“大人,我冤枉啊……”小錦剛走進關押區,無數的人撲上來,淒厲的聲音在夜晚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到處都是穿著白衣血跡斑斑的犯人,他們賣力地往前蹭著,手伸向牢外,想抓住小錦身上的衣衫。
“大人受驚了。”侍衛掏出劍,朝那些手臂揮去,來不及縮回去的手臂頓時被砍落在地,鮮血狂湧。這些人都是死囚,沒人會在乎他們行刑的時候四肢是否完整,所以平日裡這些侍衛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小錦閉了眼,過了許久才強迫自己睜開。她咬了咬蒼白的唇,腳步踏在石板之上,更加的堅定有力。小錦朝關著文臣的一邊望去,只需幾步,她就可以看見獨孤慶了。
“大人,這邊請。”侍衛提醒道,小錦勉強按捺住焦急,心中告訴自己,目前關將軍事大。她微微一笑,拂袖邁入了一邊關押武將的地方。
“這是以前關將軍住的地方麼?”
“是。”
“開啟,我進去看看。”
侍衛開啟牢門,小錦低頭進去。在進去的時候,牢門蹭掉了她的官帽。侍衛有些出神地看著他,長髮披肩的她,在橘黃色的火光下,更顯得是膚色如玉,絕色傾城。小錦怕他們起疑,連忙戴起帽子,把喉中核桃逼出幾分,咋看起來喉結明顯。
“這牢門如此的低,連我都走不過,關將軍那樣高大,必定是要弓腰低頭。”小錦壓低了嗓音感慨,眾人聽她這麼一說,也跟著唏噓。想關將軍一生英武,不曾向敵人刀劍示弱半分,卻也不得不在這樣的牢房裡蜷縮了身子。
小錦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班駁的牆面,牆面上潮溼柔軟的青苔爬得到處都是。地上墨色的血跡早已經幹了,猛地一看過去,倒像是暗啞的黴斑。小錦伸手觸碰著牆面,耳邊似乎還能聽見刑訊的聲音,鞭子甩過空氣,火紅的鐵鉗觸碰面板,一幕幕彷彿都在眼前滾過。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黯然。
“關將軍是重臣,刑訊官沒有太為難他。”侍衛彷彿知道小錦在想什麼,他慢慢開口,寬慰道。
“哼,若沒有難為他,他怎麼會認罪呢?”這樣一條鐵血漢子,一定是驕傲如斯吧。侍衛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只得低著頭。
“牆上的詩,是關將軍寫的嗎?”
“是,上法場那天,關將軍題下的絕命詩,就再也沒回來。他很平靜。”侍衛回答。
是嗎?她也聽說了那日他很平靜,那日關家百人血濺刑場,整個過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露出過半點畏懼的神情。關家男兒何惜命?即使是死,也是死得那樣的驕傲孤絕。
“鶴髮蒼顏應笑我,半生沙場平亂害,無奈最是君與臣,直教生死辨忠奸。”小錦念著那牆上的詩句,關將軍是武將,寫詩並不在行,文采雖談不上什麼,可那詩句中的蒼涼與憤恨,卻體現無餘。
“供詞上畫了押,關將軍也算認了罪。”侍衛很是惋惜。
“不,他沒有認罪。”小錦定定到說道,語氣中帶著淡漠。
侍衛不解地看著小錦,小錦只直直地看著那首詩,似乎那一筆一劃中暗藏著奧妙玄機。
“你把這四句詩的最後一個字倒過來唸。”
小錦輕輕說道,一聲嘆息從她口中飄出。奈何榮華如大將軍,最終卻也落得生不能言的下場。有多少話不可明說,有多少恨只得藏於一首詩中?
“奸、臣、害、我!”侍衛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跳出來,彷彿是替冤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