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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我們老家軍區傳達室轉寄來的,所以裡面還有個信封才是原件,顯然發信人並不知道我和胖子插隊落戶的地址,才把信寄到了軍區,隨後又被轉寄過來。
我拆開信件,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讀了起來,原來發信人是我和胖子在全國大串聯的時候,在火車上結識的一位紅衛兵戰友丁思甜,她年紀和我們相仿,是文藝尖子,我們一見如故,曾結伴串聯了大半個中國,在毛主席的故鄉,我們每人抓了一把當地的泥土,整整一天一夜沒有放手,結果後來手都腫了,在革命聖地延安,我們在窯洞裡分吃過一塊乾糧,我們還在天安門接受了最高規格的檢閱,串聯結束分手的時候,我們互相留了通訊地址,這事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萬萬沒想到今時今日,會在山裡收到她的來信。
丁思甜的父母都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丁家總共四個孩子,分別以“抗美援朝,憶苦思甜”為名,這也是當年給孩子取名的主流,她在給我們的信中提到:寫給我最親密的革命戰友胡八一和王凱旋,自從咱們在偉大的首都北京分別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咱們一起大串聯的日日夜夜,早就想給你們寫信,可是家裡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你們一定如願以償地入伍參軍了吧,光榮地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成為一名革命戰士也是我的夢想,希望你們能把穿上軍裝的照片寄給我,讓我分享你們的喜悅……最後請不要忘記咱們之間的革命友誼,祝願它比山高,比路遠,萬古常青,永不褪色。
從信中得知,想參軍的丁思甜由於家庭成份等諸多原因,只好到內蒙克倫左旗插隊,而且她顯然是不知道,我和胖子的遭遇同她差不多,也沒當上兵,被髮到大興安嶺插隊來了,讀完了信,我和胖子半天都沒說話,實在是沒臉給丁思甜回信,又哪有穿軍裝的照片寄給她。
我從丁思甜的來信中感覺到她很孤單,也許克倫左旗的生活比山裡還要單調,克倫左旗雖然同我所在的崗崗營子同樣是屬於內蒙,但不屬同一個盟,克倫左旗是草原上的牧區,環境惡劣,人煙更加稀少,離興安盟路很遠,丁思甜唱唱歌跳跳舞還成,讓她在草原上放牧真是難以想象,怎麼能讓人放心得下?我正思量間,發現胖子翻箱倒櫃地想找紙寫回信,便對他說:“別找了,連擦屁股紙都沒有,到哪去找信紙,我看咱們在山裡都快呆傻了,不如到草原上去玩一圈,順路去看看咱們的親密戰友。”
燕子聽我說要去草原,吃驚地問道:“啥?去克倫左旗大草原?那十天半月都打不了半個來回,這麼多天不幹活,你們的工分不要了?回來之後吃啥呀?”
我對燕子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我當然不能不考慮,工分是知青的命根子,上山下鄉插隊的知青,不同於參加生產建設兵團,北大荒等地的兵團,採取準軍事化管理,都是以師為單位的,以下有團、營、連、排、班等標準軍事建制,兵團成員包吃包住每月有六元錢的津帖,兵團的優點是有固定收入,缺點是缺乏自由,不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知青施行的是工分制,缺點是收入不可靠,優點是來去自由,請假很方便。也許會有人覺得奇怪,既然知青那麼自由,為什麼不回城呢?這主要是因為當時回去就沒口糧了,而且所謂插隊,既是戶口已經落到了農村,算是農村戶口,回去也是黑戶,城市裡已經沒你這一號了,不可能找到工作,畢竟民以食為天,人活著不能不吃飯,沒工分就沒口糧了,所以就把人栓住了。
前幾天我們在團山子林場撿了不少金豆子,這東西當然是不敢自己私留下來,交公之後,支書心眼好,雖然那時候沒有獎金這麼一說,還是答應給我們多打出兩個月的工分來,留著過年回去探親的時候放個長假。也就是說我和胖子可以兩個月不用幹活,在山裡呆得煩了,又掛念丁思甜,當下便決定去草原上走一趟。
第十一章 禁區
燕子說我和胖子是屎殼郎打冷戰——臭的瑟,這才剛安份了沒兩天,又想出妖蛾子到克倫左旗的草原上去玩。怎奈我們去意已決,收到信之後根本坐不住了,而且撿日不如撞日,剛好在轉天早晨,林場那條查哈幹河的下游,有最後一趟往山外送木材的小火車,想出山只有趕這趟火車了。
由於是出去玩,而不是辦正經事,所以沒好意思跟支書當面請假,把這件事託付給了燕子去辦,代價是承諾從草原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很多她從沒吃過的好吃的,我和胖子也沒什麼行李需要收拾,因為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完全是一副無產階級加光棍漢的現狀,扣上狗皮帽子,再挎上個破軍用書包就跑出了屯子,在山裡足足走了一夜,才在清晨趕到專門運木材的小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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