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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運就又交到了這個尚不知何姓的府裡頭。
老者帶著我出了這屋子,繞過一道屏風往內宅走,邊走邊道:“從此後你就是這府裡頭的下人了。將你買來倒也不為別的,只為咱們大少爺平日裡要務繁重,前一陣子身邊兒的長隨又不小心摔斷了腿,一直沒能補上這個缺兒,致使少爺身邊兒也沒個能隨身伺候的、磨墨侍書之人。如今你先暫時頂上長隨這一位子罷,幹得好了便可長期留用,若干得不好,便要將你安排到府裡其它的位子上了,你可聽明白了?”
“是,小的明白了。”我應著。
長隨,字面意思就是長期隨喚,照應主子身邊的一應雜事,隨時聽候差遣。
——白LUCKY了,這可真不是個清閒活兒呢。也不知這新主子大少爺是個什麼樣兒的人,“要務繁重”?什麼要務呢?做生意?生意人一向精滑算計,有這麼一個老闆是禍非福。說不定還要陪著他出去應酬,喝花酒逛窯子做按摩洗桑拿,在外面養個七八奶的我還得替他瞞著家裡的原配夫人……
通常這類的主子都是腦滿腸肥膀大腰圓油光滿面酒臭熏天——天,天,一想到那形象我就感到一陣窒息,前途分外渺茫,人生相當無望,我好難過……我……
穿過一扇月亮門,便見那石榴樹下,月季架旁,荷花池邊,翠竹榻上,悠悠哉地躺著那麼一位枕著胳膊敞著懷、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歪調兒的男人。
“大少爺,新的長隨給您買來了,您先過過目?”老者上前畢恭畢敬地道。
男人哧地笑了一聲,語聲慵懶:“雄伯,這些事兒您做主就成了,不必來問我的。”
雄伯仍舊恭聲道:“怎麼說也是做長隨的,以後得在您身邊兒日夜伺候著,您還是親自過過目的好。”
男人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支著竹榻坐起身,偏頭向著我這邊望了過來,兩下里視線一相接,不由都是一怔。
緣是孽緣
怎麼會呢?
這個人竟然是楚鳳簫。
不由暗暗欣喜:是他可就太好不過了,雖然與他並沒有怎麼深交,但是有些人只見一次面就可以看得出好壞的——他,是個不錯的人,有同情心,對人和善,而且,似乎他也喜歡《將進酒》。
——所以,如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懇求他銷去我的奴籍,他應該會高抬貴手的吧?
“過來見過大少爺。”雄伯衝我打了個手勢。
我上前幾步至楚鳳簫的面前,躬身行禮:“給大少爺請安。”
“哦……”他略啞的語聲中帶著幾絲似笑非笑,“抬起頭來。”
嗯?什麼意思?
我仰起臉,迎上他那對微微眯起的含笑眼:這傢伙見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還有什麼可看的?而且他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兒,完全不見了平日的那幾分溫潤儒雅,倒是眼底裡時常帶出來的那股子壞壞的勁兒此刻還完整地保留著。
怎麼,難道他想就此改正歸邪了?
“名字。”他悠悠地、懶懶地吐出這兩個字,那似有似無的笑意就這麼在唇畔噙著,明明對人笑臉相向,卻總有著可望不可及的疏離感,令人想親近卻又惶恐。
噯?剎了個那的功夫我竟產生了這麼多的念頭,見鬼了。
“我叫鍾情。”我淡淡地,從容地應答。原本做為個下人,話是絕對不能這麼回的——在主子的面前豈能容你自稱個“我”字?這是不敬,是逆主,是足可以打死你而無需解釋的罪過。——為了早日獲得自由,我其實是可以暫時拋下一定限度的自尊去附會這些古代的沒人權沒人性的規矩的,只是,只是不知什麼原因,面對著楚鳳簫這樣的一副神情,我就是不想在他面前做出卑微的樣子來——沒有理由,沒有任何理由,就是這麼想。
“混帳!怎麼回話的?!一點規矩都不懂?!”雄伯在旁低喝。
楚鳳簫揚起了眉毛,然後笑了起來。那對天生的含笑眼慢慢地、慢慢地彎成兩道月弧——原本這樣的笑眼彎彎是最為溫柔的一種笑顏,然而放在他的臉上竟然只能展現成為一種壞,一種極致的壞,壞得讓你牙癢心癢渾身癢,想讓你一口一口把他活吞入腹——
老天……他是——
“我到處找你,果然又躲在這裡偷懶!”不等我從自己剛剛產生的某種可怕的認知中醒過神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月季花架子後面傳出,緊接著便從奼紫嫣紅之中轉出一個人來,雨過天青色的衣衫,驚鴻掠翅般的羽眉,晴秋明月眸,清風拂雲面,如靜玉,如暖春,如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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