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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擁有足夠強大的自信,因這麼多年來,無論兄弟間如何明爭暗鬥,都未曾將戰火真正燒到他身上。 “楚王蕭辭”這四個字,早已在他往日的形象上定下固定標籤。 他是皇子中難得是老好人,是大臣間紛爭的和事佬。 是父皇心中因太過老實而經常吃虧的老三。 就連母妃都時常為他憂心,覺得他這彌勒佛似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做個皇室之人。 可如今卻突然有一個人輕而易舉說出了他楚王府的行事風格。 就像是外表尊貴的錦繡,忽而被人毫不留情地扯開,露出了內裡不足為外人道,根本無法啟齒的腐爛棉絮。 讓他原形畢露,逃無可逃。 偏蕭珩還能繼續言之有物。 “畢竟是交易,又是這等自大梁境外偷摸運輸進來的隱秘藥物買賣,你那屬下為了拿捏住買家,也害怕被人無端誆騙,便私下記錄了每筆交易的時間、地點和經手之人。” “當然,也順手記錄了從齊國人手中收購的藥物去向。” 蕭珩笑著側身,面朝向他笑得開懷:“三皇兄想知道那記錄的賬本現下在哪兒嗎?” 話到此處,蕭辭已經完全不敢再去想眼前這人是否是在亂編。 亂編毫無意義,且也不至於被說得這般恰有其事。 心驚肉跳,手都不知要往哪兒擺,蕭辭完全慌了。 因為急切地想知道真相,他嚴密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分崩瓦解。 什麼忠厚老實憨厚淳樸,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橫眉怒目,如狼似虎。 蕭辭臉上最後一絲身為皇兄的寬厚與和善都沒了。 一連串的逼問瞬間爆發。 他聲音變得陰沉:“蕭珩!你究竟揹著本王做了什麼?你怎麼會知道?本王府中難道有你的人?東西在哪兒?” “本王警告你,別輕舉妄動,否則本王定會讓你……” 蕭珩卻陡然“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蕭辭的神色瞬息萬變,也搞不清都已這時候了,此人為何還能笑得出來。 便見蕭珩氣定神閒地輕啟雙唇,淡然道:“自然還在那屬下手上啊,三皇兄不是知道的嗎?本王疑心病重。” 四目相對,他咧嘴露出一口大白也,笑容滿面一字一頓:“方才,都是亂猜的。” “蕭珩!你找死!” 心從胸口提到嗓子眼,又驟然墜落,再猛地炸裂。 片刻後匯成極致的惱羞成怒與後悔不迭。 有那麼一瞬間,蕭辭甚至更希望蕭珩不是猜的。 否則他因對方的幾句猜測便如此輕易露出自己爪牙,壞了多年的隱藏謀劃,豈不是成了蠢笨如豬愚不可及的笑話? 怒氣完全不受控地瘋狂上湧,鬢間的太陽穴也突突直跳。 眼前的一切變得有些模糊,就連耳邊的聲音都成了空洞的轟鳴。 他難以剋制的喘著粗氣,視線順著蕭珩的臉往下,觸及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頸。 纖細,瘦弱。 讓他簡直恨不得直接掐上去,狠狠地掐上去。 讓他死! 而比恨更多的,則是遮天蔽日隨之而來的恐懼。 他根本不敢想象,若蕭珩將今日之事說出去,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思緒亂成一團,從狠絕到欺瞞再到示弱。 蕭辭幾乎在電光火石間想了個遍,可還沒來得及實施其中任何一種,就見三列禁軍排著隊行至跟前,將不遠處的“百福山水”團團圍住。 片刻後,另有人帶著專司花燈的匠人往各處做最後檢查。 只待時辰一到,便要點燃燈芯。 蕭辭一肚子的話被數次打斷。 好不容易閒雜人等走開了些,他剛要開口,方才去兵部那頭聊了半天閒話的蕭寧又快步走了回來。 “時辰差不多快到了吧,”他邊走邊嘀咕,怎麼四皇兄還沒來?便是府上離這裡再遠也該趕上了。” 他抬頭去看天色,下意識要尋個人問問。 結果一轉眼便看到蕭辭與往日不太一樣的神色,不由驚奇道:“三皇兄這是怎麼了,大好的日子怎麼板著臉?” 又忽然回憶起自己離開之前說的那些混賬話,一時有些誇張地“啊”了一聲。 “你不會還在為我說沈玉楓的事生氣吧,從前怎麼不知三皇兄竟是氣性這麼大的人……”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將蕭辭氣了個七竅生煙。 如今,是人人都要說他裝了是吧? 夕陽西下,天色漸晚。 街邊掛著的大紅燈籠被一一點燃,將整片大地照耀得喜氣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