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第1/2 頁)
雷狗噎了一口泥土,說不出話。丘平道:“我問你話呢,老元說怎麼處理?”
“他說這事兒太大,他兜不住,讓我做好準備。”
“最壞的情況是什麼?”
雷狗聳聳肩,不想回答。丘平悶悶道:“老朱呢,其他村民呢,沒一個站起來說‘這是爺乾的,有事衝我來’?一個都沒有?”
“丘平,我們別聊這個了,沒屁用。如果這兩天他們把我帶走,你也不用留在這裡收拾爛攤子,下午我去找馮福源,他會幫我們的。”
“哼,這就趕我走。”
雷狗看著他,笑道:“沒趕你走,你想留就留……但你真想留在這裡嗎?”丘平不說話。雷狗把目光移向聖母像:“那晚上我們去找鎮妖塔,嘎樂說了一句話,他說,湖邊怎麼會有燈塔,湖就是湖,起點就是終點。”
“這不廢話嗎。”
“我一直以為這湖很大,看不到邊界,其實就是一個湖罷了,四面都是陸地,被圍起來的一灘水。”
丘平心抽著,“那也不輪到你來編排我,我走不走不關你事。”
雷狗正色道:“你早就想離開聖母院,不走是因為我。很快我也不在聖母院了,你還留在這兒幹嘛?”
丘平詫異地看著他,“我操!你的意思是你上趕著進去吃熬白菜,就是為了讓我了無牽掛,趕緊捲鋪蓋離開聖母院?”他越說越來氣:“雷大聖人,我謝謝你了!我有腳,雖然一隻是假的,我要走自個兒會走!”
彷彿為了證明這句話,丘平站了起來。他覺得雷狗簡直混蛋之極,雷狗擔起澡堂全責,主要是為了村民和嘎樂,現在說這麼一番話,是要丘平內疚嗎?
眼前的雷狗神色不變,那肩膀後背一如即往地挺拔健朗,那濃黑的眉眼一如既往澄淨安穩,丘平想把他的肉一塊塊咬下來,想看他碎裂、崩潰、在他腳底求饒……他惡毒道:“你即使被逮進去了,還不知道判不判呢?要不你直接在這兒吊死吧,禮拜堂天花板夠高的,準保死得了。您放心,你死了我就不回來了,我他媽躲得遠遠的,準保一輩子不接近這個鬼地方!”
他穿過一排排椅子,走到廊道。有個暗影藏在廊道,走近看,是康康。她靠在牆上,憤怒地瞪著丘平,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丘平想要說話,可嘴唇開啟,才發現他所有話都說完了。他難過地別過頭,繼續往前走。
康康的目光讓他心碎。聽著自己麻木的腳步聲,丘平想,這幾天淨是在發火了,什麼問題都沒解決,只是不停地在排解憤怒,不停地——而且都是在自己愛的人身上。
雷狗和嘎樂的話都沒錯。他非常想離開,無處不在的封鎖線,朝不保夕的變化,讓他極其疲憊,讓他對未來毫無期盼。他走不了,即因為雷狗,也因為聖母院。如今這形勢不也正好成全了他嗎?聖母院換了主人,嘎樂準備給他鋪路,一切順理成章。原來大家都倒黴,只有他得益。
丘平只想哭。
他的淚水真流下來了,蜷縮在牆邊,他用手臂和腿包裹著自己,希望能稍微抵禦外面的傷害。而誰在傷害他?他發現大家是愛他的,他們都在保護他,希望他過得好。樊丘平你在做什麼呢,懲罰嘎樂,痛斥雷狗,在村子裡打砸罵,就是不能坦誠地面對自己內心。
他想走,很想。這他媽狗地方,狗年代,他一刻都待不了了!
丘平渾渾噩噩地走到村子。天黑下來了,氣溫降到零下十幾度。他檢查過小屋裡有足夠的棉被和食物,嘎樂在裡面死不了,等明天再去把他放出來。
現在只有一件事是迫切的,他要去見大姨。嘎樂叫他去看心理醫生,先別說他一週沒做核酸,在市裡寸步難行,而且醫生管個鳥用,目前這境況,人類是解決不了了,還是得靠鬼神。
走到大姨的院兒裡,一桌老小停下筷子,疑惑地看著他。丘平擠出一張笑臉,乖巧道:“師父,吃飯呢?”大姨生氣他損壞神壇,翻著白眼道:“咋啦?”
“師父,我撞煞了!你看我是不是印堂發黑,雙目無神?”
大姨吃了一驚,仔細看,丘平果然頹廢如喪屍。難怪前幾天幹出這大逆不道的事。她走近丘平,關心道:“你臉色是不大好,還有哪裡不舒服?”
“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丘平發自內心道:“我覺得做什麼都不對,看誰都生氣,總之……總之我沒招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中邪了,我是不是冒犯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才到今天這地步?”
大姨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扶了扶眼鏡,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