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1/2 頁)
教堂內部莊嚴講究,經過年歲侵蝕,牆體天花板仍完好。燕子在牢固的柱樑上築巢,鳥兒大概是從缺了玻璃的視窗飛進來的,教堂裡溫暖又遮風擋雨,成了小型野生動物園。
丘平:“你在這裡住了四年?”
“四年或者五年,我回家的時候同學都畢業了。”
丘平樂了:“牛逼,我逃一天學都要捱揍,你逃了整個小學。”
“我上初中的時候乘法是什麼都不知道。”
丘平抬頭望向天井,上面是大露臺,露臺的地面竟有一部分是玻璃,還挺時髦。雷狗揹著他,穿過禮拜堂,後面是一條很短的走廊,走到頭,裡邊兒光線昏暗,看格局像是飯廳食堂。傢俱都破爛發黴了,地上全是土。
“大豁牙不是個人**?”
“不是。”
“那你為毛不回家。”
“剛來的時候是大豁牙不讓我回,後來是我自己不想走。”
“為什麼呢?”
雷狗不回答這個問題。他揹著個成年男子實在累,稍微喘了喘氣道:“我們上樓。”
雷狗熟門熟路地找到一道狹窄的樓梯,深吸一口氣,揹著丘平往上爬。到了頂端,雷狗的手腳非常痠疼。他放下丘平:“你試試自己走過去。”
丘平趕緊擺手:“我走不了。”
“要在這兒住,你必須學會自己走路。”
丘平只好忍著疼痛和恐懼,嘗試自己站立。光是站立他就覺得自己站在劍刃上,巍巍顫顫的,關節疼得入心。雷狗很不落忍,投降道:“我揹你。”
雷狗揹著這累贅,穿過小客廳,開啟一盞小門。陽光照得丘平睜不開眼,他們已經身在露臺上。
微風拂面,大湖靜靜躺在眼前,宛如一塊藍色的冰。在這裡萬物的顏色都鮮明幾分,澄淨得讓丘平有點不知所措。他在城市裡太久了,看過的畫作和電影太多,見過的最美麗的景色都帶著框,此刻淳樸的大自然就在眼前,在他的視野之外無邊無際地延伸,衝擊著他的經驗和記憶,劃開了語言的邊界,輕視所有再造它的作品。
雷狗問:“好看不好看?”
丘平詞窮,只是點點頭。
雷狗微笑:“你問我我為什麼不回家?因為這個。”
雷狗說這話的語氣,彷彿他從來沒離開過。他的笑跟這景色一樣寬闊無塵,以致丘平感到自己跟雷狗有條明顯界線,是外面和在地的界線,是現今和恆古的界線,甚至是傷缺和健全的界線。
他自慚形穢,只覺雷狗無比的強健美麗,比他好得多。
雷狗放下他,讓他靠在圍欄上。這些日子積累在他心裡的怨怒全都煙消雲散,他笑道:“以後我們住在這裡,天天看湖。”
丘平自然是願意的,但他不能走路,在這裡也無法男耕女織啥的,整個就是多餘的累贅。何況還有一個實際的問題。“這房子破損得很厲害,沒個一年半載收拾不出來。”
“一年太久,我們三個月就得收拾好,趕在國慶前開業。”
“開……開業?!”丘平瞪大眼睛。
雷狗從湖景的靜態畫裡走出來,道:“嗯,我要把這裡改做民宿。聖母院很漂亮,比市裡酒店好得多。”
“不是!哥們兒,這兒確實天上人間,但是從市裡開車來得走2小時國道,再走40分鐘山道,進了你們村,還得跋涉到村民不讓進的桃林,上坡下坡,想想人拖家帶口還要帶只寵物狗,市裡那幫人自帶進口啤酒紅酒白酒,燒烤零食……”
“我再帶你去看一個好地方,”雷狗無視他的理性分析,“你走不下去,我揹你。”
他被雷狗馱下到一層,到了樓底,雷狗不前往禮拜堂,而是從邊門走到廊道,那裡竟然還有一道向下的樓梯。
地下室、密室、怪人的藏身之窖!
丘平不滿嘴廢話了,他的心被緊緊攥住,越是往下,黴爛的味道越濃。下面昏暗溼腐,怎麼可能是好地方?即使不需自己使力,他的額頭、腋下和腿窩都出了汗,底下非常悶熱,潮氣包圍著他,呼吸都不太順暢。
丘平突然想起這是什麼感覺——進澡堂的感覺。
雷狗的聲音在四壁迴響:“燈泡打不開,你落腳時小心點,地上溼滑。”他點亮手機,晃動的光束裡,只見大石磚壘的牆壁。雷狗走到牆邊,推開一扇窗。天光從窗裡投進來,割開了黑暗。
沒想到地下一層並不在地底。原來聖母院坐落在地勢起伏的山間,從東邊看只看見兩層,從西南方向看,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