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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了,會把我的私貨暴露。”
楊度笑道:“這一罈子酒醉不了我。”
“莫說大話,這酒後勁足。”說著把罈子塞進床底下,然後再盤腿坐到床上,桌上仍擺著兩個茶碗,一如往常,方才的烈酒兇鬥,彷彿從未發生過似的。
“後來,我有一個偶然的機會讀到了明人顧雲美為友人作的《 看弈軒記 》,才知道觀棋之樂勝過弈棋,並非我的獨家發現,古人早就體會到了。這篇文章你讀過嗎?”
“沒有。”楊度搖了搖頭。
“我背兩段給你聽聽。”昏黃的燈火下,密印寺的知客僧情緒投入地背誦著,那聲音抑揚頓挫,字字清晰,“餘嘗讀韋昭《 博弈論 》曰:當其臨局交爭,雌雄未決,聚精銳意,神疲體倦,雖有太牢之享,韶夏之樂,不暇存也。則弈者拙而看弈者休矣。至或徙棋易行,廉恥之意弛而忿戾之色發,則弈者辱而看弈者奉也。勝敵無封爵之賞,獲地無兼土之實,則弈者愚而看弈者智也。以變詐為務,非忠信之事也,以劫殺為名,非仁者之意也,則弈者譎而看弈者正也。”
智凡不再背下去了,嘆了一口氣說:“‘清簟疏雨看弈棋’,此中自有真樂趣,何苦舍休、奉、智、正者不為,而要去做拙、辱、愚、譎者呢?”
入冬的冷風從大溈山坳裡穿過來,吹破了陳舊的窗欞紙。燈火晃動得很厲害,似乎就要熄滅了。夜色深沉。楊度很能體會智凡的心態,但他不想做智凡一類的人。他要做一名進取的弈棋者,要去追求勝利者的榮耀。他起身告辭,走到門檻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問智凡:“你們寺裡的僧眾都住在院子裡嗎?院牆外還有沒有僧人居住?”
“所有的僧眾都住在寺院裡,只有楓樹坳裡住著一個人。”
楊度立即問:“為什麼那裡還住一個人?”
智凡解釋:“楓樹坳離寺院五里遠,地氣最適宜長蘿蔔。寺院在那裡種了五畝多地的白蘿蔔,怕人偷,特為砌了兩間小房子,每年輪流安置兩個人去守,先年夏末搬進去,第二年春末再搬回來,因為冷清,誰都不願去。前年寺裡來了一個未受具足戒的遊方僧人,自願去守,而且不要伴,這兩年便都由他一個人頂這個差使。”
楊度點點頭,心裡想:他一定就在那裡!
第二天吃過中飯後,楊度走出山門,前往楓樹坳。踏過溪水上的小石橋、繞著山坡走了一段路後,眼見前面一大片楓林。經霜的楓葉變得紅彤彤的,樹頂一片深紅,樹底一片殘紅,將整個山坳染成了一片紅色的世界。不用問,這裡必是楓樹坳了。楊度踏著厚厚的落葉穿過楓林,果然見一大塊油綠色的菜地。蘿蔔葉子茂盛肥嫩,有的蘿蔔已不安於久被泥土壓住,衝出了地面,露出雪白的頭臉來。菜地裡有一個僧人,正彎腰蹲著,像在觀察什麼。那人似乎早就意識到有人來了,當楊度剛挨近他的身邊時,他便轉過臉來。果然是他,六年前就該處死的千總姜三豹!
那一年,楊度正在歸德鎮伯父總兵府裡。軍營裡突然爆出一樁大新聞:駐在商丘的勇左營裡發現了哥老會,會眾有七八十號之多,頭領便是千總姜三豹。哥老會起自四川,當年由川籍將領鮑超手下的人帶進了湘軍。這是一種秘密團體,用結拜兄弟的方式將士兵們團結起來,互相幫助,濟難救危。軍營中的哥們義氣,平時看不大出,一到打起仗來,就顯得非常重要了。兩軍相遇,你死我活,被敵人包圍了,誰來抵死相救?受了重傷躺在戰場,誰來揹你回營房?這就要靠自家兄弟了。有沒有鐵心相護的兄弟,簡直與性命相關聯。於是哥老會在湘軍中廣為發展,幾乎遍及所有軍營。兵士們一經結為團伙,力量大了,便要仗勢招惹出更多的是非。或打家劫舍,或目無官長,甚或譁變策反,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所以當年曾國藩對湘軍中的哥老會採取嚴厲鎮壓的態度,不管有無劣跡,只要發現哥老會,為頭的殺頭示眾,一般成員驅逐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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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度》第四章 佛門俗客(25)
歸德鎮總兵楊瑞生知道軍營中出現哥老會的危害,他要從嚴處理。姜三豹被押到總兵府審訊。他並不隱瞞,痛痛快快地全招了。楊瑞生面對著這個千總有點為難:處死嘛,這的確是條好漢,有功夫,有血性;不處死嘛,他又犯了該死的罪。權衡利弊,還是狠下心來,殺一儆百,以肅軍紀!
誰知就在臨刑的前一夜,姜三豹卻逃走了。楊瑞生得知這一訊息後,雖感到氣憤,但內心裡也為姜三豹不死而慶幸。他實在並不想殺這個千總。楊瑞生只把兩個看守人各打了五十大板,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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