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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頭銜?凡讀書有功名的人來見,我家大人都要設這道難關。不這樣的話,他老人家一天見客還見不贏哩!”
門房的聒噪,使楊度很煩厭。他走出小屋子,揹著手在轅門外踱來踱去。突然,他靈感一來,有了!忙進屋蘸墨疾書:“江湖常獨立,念悠悠天地,先憂後樂更何人?”門房看了看,頭輕輕地晃動說:“我家大人出了十七個字,你也對了十七個字,字是一樣多,好不好我就不曉得了,也不知我家大人滿意不滿意,你等著吧!”
說著進去了。一會,門房對著楊度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地說:“楊少爺,勞您久等了,請進,請進。”
楊度知道張之洞認可了他的下聯,心裡高興,對門房說:“煩你在前面為我帶路。”
門房彎著腰說:“小人不敢!楊少爺您請前面走,小人我在後面跟著。”
就這樣,楊度在前,門房在後,一路上指指點點地來到一間裝飾得十分豪華闊氣的廳堂。門房走前一步,將左邊一扇發亮的寶藍色綢棉簾掀開,對楊度說:“楊少爺請進,制臺大人正等著您。”
楊度從掀開的簾子下走進房間。這是一間寬大的書房,地面上鋪著兩寸來厚深紅色西域毛毯,四周緊靠牆壁擺著的是一色黑漆大書架。房間中央有一個大銅盆,銅盆放在半尺高的木架上,銅盆裡是壘得高高的燒得通紅的木炭。外面早已是寒冬臘月了,這裡卻暖洋洋的。靠南面窗戶邊有一個大書案,書案上堆滿了檔案。書案旁邊有一個一人來高的鑲金嵌玉的景泰藍花瓶,花瓶側面坐著一個身穿便服背後拖一條花白辮子的老頭,老頭正在細細地看著他書寫的下聯。楊度知道,這老頭無疑便是聲名卓著的張之洞了。
《楊度》第五章 八日榜眼(10)
他趨前走上幾步,雙膝往地毯上一跪:“湘潭楊度拜見制臺大人。”
張之洞的目光從宣紙上移了過來,眯著老花眼睛,將楊度仔細地看了一會,慢慢吞吞地說:“哦,你就是楊度,起來吧,坐到那邊去。”
楊度順著張之洞的手勢,在他對面一張鋪著俄國毛毯的椅子上坐下,立時覺得背後如同有一把火在燒,渾身熱得滾燙。
“我看了你的下聯,對得不錯,不愧是王壬秋的弟子。”長著一張乾瘦長臉,大鼻子大眼睛,滿口大鬍鬚差不多全白了的張之洞斜斜地靠在椅背上,椅子輕輕地轉了一下。楊度這才發覺他坐著的原來是一把西洋進口的轉椅。
“老大人誇獎了,老大人的上聯才真的有涵蓋山河的氣魄。”楊度的回答既是恭維,也是心裡話。
“哈哈哈!”張之洞笑了起來,顯然這句話說得他愛聽。“老夫六十多歲了,還有什麼氣魄不氣魄,聊以自嘲罷了。你的老師身體還好嗎?續絃了嗎?”
“湘綺師身體還健朗,並沒有續絃。”楊度說著,從口袋裡將王輳г說男拍貿隼矗��值萆稀�
“還是要續絃好!”張之洞邊說邊拆開信,很快瀏覽了一遍,說,“怎麼?他不願來武昌!我這張老臉皮,他都不肯賞啦?”
楊度忙說:“湘綺師離開東洲書院時,上上下下都攀轎挽留說,何必要到別的地方去哩,若是嫌薪金低,可以再加些。他老人家當著眾人的面說,不是要到別的地方去舌耕,這次回雲湖橋就不出來了,要在雲湖橋頤養天年。因為當眾講過這樣的話,所以不能來武昌,免得別人說閒話。”
“世上最聰明的讀書人就是你的這個老師。”張之洞自個兒端起桌上的茶碗喝起來,那茶碗裡盛的是高麗參湯。“他活得自在,不像我,這一大把年紀了,還得每天起早貪黑地受人驅使。”
“老大人是國家的棟樑,皇太后、皇上不可一日離開老大人,自然得日夜為國家操勞。”楊度本來還想加一句“湘綺師再聰明也只是書生終老而已,豈能比得上您”,想想這話萬一傳到先生的耳中,老頭子會火冒三丈的,於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你是什麼時候回國的,在日本呆了多久?”張之洞望著楊度問。楊度覺得那目光中明顯地含有審問的神態,不免有點心跳。他記起先生有次在明杏齋裡對他說過的話:越是在名聲大地位高的人面前,越要保持自己的尊嚴,萬不可氣餒。你本來就名位低,若再氣餒,則愈加在這種人的眼中變得渺小了。應該反過來,以氣盛來補自己名位的不足。這就是孟子“說大人則藐之”的背後原因。先生還說,這種氣概,左宗棠在未發跡時保持得最好,他有意向左宗棠學習,也有好的效果。楊度想到這裡,心很快安定下來,跟張之洞說話,要的正是這種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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