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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又將眼前的一切化成虛無縹緲、空靈冷逸的境地,彷彿有來到西方極樂世界、已成了金身羅漢之感。酷愛幻想、極富詩人氣質的帝王之學傳人,覺得此時的夜景最為美好,最為舒心。
“什麼是禪,禪是梵音‘禪那’的簡稱,按意思譯來便是靜慮。”繼續趕路的時候,和尚接上了吃飯前的話題。“靜慮即心注一境,安靜思慮。正如《 瑜伽師地論 》中所說的,靜慮者,於一所緣,繫念靜寂,正審思慮。心緒寧靜專注了,便能深入思慮義理。”
楊度先前聽了和尚所說的一系列佛學名稱,都有點不著邊際之感,而禪,經法師解作“靜慮”之後,他馬上就明白了,並深表贊成。他自己的這種體會太多了。讀書時,只有心緒寧靜,才能讀得進,懂得透,略一心猿意馬,便不知古人所云了。怪不得禪宗能長盛不衰,莫非正是因為它的理論通俗易懂的緣故麼?
“禪宗的初祖為達摩,古天竺國人。他在梁武帝時代泛海來到中土。梁武帝是一個篤信佛教的人,曾經多次捨身入佛門。他入一次,臣子們則將他贖回一次。武帝慕達摩的名,把他請到金陵,很恭敬地問他,朕即位以來,建寺寫經,剃度僧人不可勝紀。朕這樣做有多大的功德?達摩答,沒有功德。武帝吃了一驚,又問,何以無功德?達摩答,這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實無。武帝不明白,問,如何才是真功德呢?達摩答,淨智圓妙,體白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武帝仍不明白,遂又問:如何才能算是聖諦第一義。達摩答,廓然無聖。一連串的否定,使武帝心裡不免有些憤怒了,便問,你知我是誰嗎?達摩答,不識。武帝氣得拂袖而起。達摩知機不相契,遂連夜出走,來到長江邊,但見江面寬闊,水流湍急,達摩便順手摺斷江邊一根蘆葦,對它吹了一口氣,放在水中,然後踏上蘆葦稈,渡過長江,北去中原,來到嵩山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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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度》第四章 佛門俗客(15)
楊度聽得入神了。達摩與梁武帝這段對話,他雖然不完全懂,但大致明白,全不像和尚先前講的那樣深奧晦澀。他尤其佩服達摩的膽量,竟敢藐視皇帝!若無高深的道行,何能有這樣驚世的舉動?
“達摩來到少林寺後,並不像一般高僧樣禮佛講道,他成年累月只是面對石壁靜坐。就這樣,他在靜慮中修煉,面壁十年,終於入定啟慧,###見性,成為得道高僧,受到少林寺僧眾的敬仰,並因此創立了禪宗。達摩臨圓寂時,將從天竺國帶來的木棉袈裟和缽盂傳給弟子慧可,同時傳給他四卷《 楞伽經 》,此外的經書一概沒有。慧可尊達摩為初祖,他即為二祖。後來慧可傳給弟子僧璨,僧璨為三祖。僧璨傳給道信,是為四祖。道信傳弘忍,即五祖。弘忍當時在黃梅馮幕山聚徒講學,門下有七百餘人。他講經的重點不再是《 楞伽經 》,而是《 金剛經 》。弘忍的高足弟子名叫神秀。弘忍到了晚年打算將衣缽傳給神秀,命神秀念一偈言,講講他對禪宗宗旨的體認。神秀當眾念一偈: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初聽這四句偈語,楊度覺得太淺白了,重複唸了兩遍後,又覺得它裡面蘊含著許多機趣,不由得佩服神秀的比喻貼切。正在暗自思索時,不料和尚的話轉了急彎。
“當時弘忍坐在法座上,聽了神秀的偈語,半晌不做聲。這時,一個苦役僧打扮的僧人從後門走了進來,對弘忍說,請允許我也念幾句偈語吧!弘忍不認得他,問他是做什麼的。那僧人答,舂米僧。眾僧見這個舂米僧竟敢來搶首座的衣缽,都笑他不自量。弘忍見他相貌不俗,便說,你念吧!那舂米僧不慌不忙地念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弘忍一聽,大為吃驚,說:念得好,這衣缽就傳予你罷!”
楊度也為這四句偈語所驚服,暗思,這好比釜底抽薪,厲害!原來就一物不存,何來塵埃之染?難道禪宗信仰的就是這個嗎?
“弘忍於是把他帶到方丈,對他說,你的偈語雖好,但仍未見性,我給你講《 金剛經 》吧!舂米僧端坐聆聽,不發一語。當弘忍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舂米僧頓時大悟,隨口唸了幾句偈語:何期自性,本自清靜;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弘忍聽後大喜,遂大開水陸道場,將衣缽傳給了這個舂米僧。此人即六祖慧能。慧能有高足弟子六十餘人,其中最為出色的是南嶽的懷讓、青原的行思、菏澤的神會、永嘉的玄覺。後來,南嶽系下形成溈仰、臨濟兩宗,青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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