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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措,但是府第的主人——老帥陸榮廷卻鎮靜如常。他今年六十三歲,體格魁偉,面孔寬闊,天庭飽滿,下顎圓長,無論是用江湖相士的眼光還是常人的眼光看來,這都是一副難以見到的好相貌。可惜的是,右下顎有一傷痕,把這副好相給扭歪了一點,歪成一個“毋”字。雖然下顎這點殘缺有損於他的相格,但是,那雙細長有神的眼睛,和線條粗獷的鼻子,又給他增添了幾分慓悍豪放的氣質,使人覺得,似乎他的右下顎必定要有那麼一條傷痕,那臉也必定要扭成這麼一個“毋”字,才算是真正的富有綠林好漢傳奇色彩的陸榮廷。此刻,他身著白竹布汗衫,搖著一把大蒲扇,正在花廳上漫步,不時停下步子,逗一逗籠中的畫眉鳥。
“老帥,搬家之事已準備就緒,何時上路,請你下令。”秘書陸瑞軒來到花廳,向陸老帥請命。
“急什麼?”陸榮廷不慌不忙地搖著大蒲扇,“你們聽風就當雨,孫大炮的部隊,還遠在梧州呢,他們又沒長翅膀!”
“老帥,自從遊擊司令劉震寰在黎木根倒戈投粵之後,粵軍兵不血刃而佔梧州,陳炳焜和韋榮昌兩位司令的中路軍不戰而潰,大河一帶門戶洞開,粵軍的陸、海軍正沿潯江而上,追擊我軍,不要多久,他們就會抵達南寧。”
“嘿嘿!”陸榮廷冷笑一聲,“我就怕他們不來!”
“老帥是說……”身為隨從秘書,又一向頗能揣度老帥心意的陸瑞軒,這回竟琢磨不透老帥的心計了,因為前天,老帥明明吩咐他,準備搬家,到底往哪搬,卻又不明說。老成練達的陸瑞軒,見戰局不利,估計陸老帥八成是要上邊關龍州去避風了。他忙了兩天一夜,一切已經就緒,難道又不走了?
“這叫‘引蛇出洞’你懂嗎?”陸榮廷用扇柄朝陸瑞軒點了點,說道,“我把正面的梧州讓給他,還可以把省會南寧讓給他。”
“啊——懂了,我懂了!”陸瑞軒把後腦勺一拍,省悟地說道:“老帥讓開正面,誘敵深入,然後以右路黃業興司令的第一路軍攻高州,以左路沈鴻英司令的第二路直撲四會,兩路大軍,深入廣東,直插廣州,去捉孫中山。妙!妙!真是太妙了!”
“哈哈!”陸榮廷放聲大笑,那“毋”字臉經這一笑,扯得更歪了,但卻並不難看,反而帶著一股令人生畏的倔硬氣勢。
“家還要不要搬呢?”陸瑞軒見老帥氣度非凡,心想粵軍雖然佔了梧州,恐怕是無法到南寧的了。
“唔,反正是要坐船,不是下廣州就是上龍州,到底去哪一方嘛——”陸榮廷把那個“嘛”字拖得老長,“這還要聽觀音菩薩的安排。難道你不曉得再過六天是什麼日子嗎?”
“啊——觀音誕!”陸瑞軒馬上明白了,今年是辛酉年,再過六天即農曆六月十九日,這是觀音菩薩的誕辰日,每年的這一天,老帥照例要舉行規模盛大的祭祀和慶祝活動。只因時局緊張,戎馬倥傯,連身為老帥心腹的陸瑞軒,竟差點把這個盛大的節日給忘了。
那觀世音本是佛教大乘菩薩之一,據佛經說此菩薩為廣化眾生,示現種種形象,多達三十三身,然而都未提及其誕辰日子。六月十九日這觀音誕辰又從何而來呢?說來倒也頗為滑稽荒唐。原來,陸榮廷出身貧寒,自幼喪父,十歲那年母親又病死,從此流落武鳴街頭。白天,他出入賭場,向賭徒們乞討些“利市”;晚上,則潛入茶樓酒館,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十六歲那年,他竟偷到縣太爺衙門裡去了。縣太爺聞報大怒,命捕快差役閉城搜捕,定要將陸榮廷捉拿歸案。捕快差役奉命後,立刻閉城搜查,把個小小的武鳴縣城折騰得如梳篦梳頭一般,但卻不見竊賊的蹤影。原來,陸榮廷見事發,無處藏匿,急得躥入城中一座觀音閣,藏身於觀音像之後。半夜裡,他從觀音閣中出來,潛到城牆上,跳城逃走,竟毫無損傷——這天,恰好是清朝同治十三年(一八七四年)農曆六月十九日。陸榮廷逃出武鳴,遠走邊關龍州,浪跡綠林之中。後來應募入伍,不久又被遣散,便在邊關上嘯聚山林,成為遊勇首領。清政府也奈何他不得,只好把他招安出來,封了個管帶。不料陸榮廷從此官運亨通,扶遙直上,當了廣西提督,到辛亥革命那年,他又夤緣時會,當了總攬全省軍政大權的廣西都督。民國五年,他利用討袁護國之機,將廣東地盤奪到手上,他控制兩廣,又進軍湖南,成為擁兵自重的西南實力派首領。時人以“南陸北馮”相提並論,那“北馮”便是北方的直系首領馮國璋。陸榮廷從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淪落為少年竊賊,綠林好漢,最後竟發跡為官居都督、耀武上將軍和統治兩廣的巡閱使,他自認全靠觀音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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