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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吃吃地道:“下官愚昧,請……國公指教!”
夏潯道:“第一,‘通倭案’尚未審結,許滸等人到底有罪亦或無罪,尚未蓋棺論定。這個時候,龍斷事作為主審,口口聲聲地說他們‘私通倭寇’如何如何,這不是未問案已定人之罪了麼?或許你這只是無心之語,可無心之語正是心底之話,我很擔心在接下來的審理中,你的立場和態度能否保持公正呀!”
龍斷事吱吱唔唔,滿面通紅,他只是習慣了這麼問案,說溜了嘴而已,這麼多官兒坐在這看著,他哪敢循私枉法,更不會屈打成招,哪曉得會被夏潯揪住這個小辮子……
夏潯道:“第二,作為一名主審官,你在升堂審理本國公的未定罪名時,使用了本國公收受‘私通倭寇的’雙嶼衛指揮賄賂這樣一句話。私通倭寇,罪大惡極,你這樣說很容易會對各位陪審大人和聽審的兩位殿下產生一種不好的心理暗示,讓他們對我心生敵意,有可能影響接下來的正常審訊!”
可憐,龍斷事給他說得大汗淋漓,他一面擦汗,一面點頭,已經話都不出來了。
朱高煦微笑著端起茶杯,優雅地撥了撥茶葉,對面沉似水的朱高煦道:“二弟,喝茶!”
夏潯侃侃而談,伸出手指,說道:“第三,本官是收受禮物還是接受賄賂,現在還不能確定。送禮、收禮,人之常情。我們迎來送往,吃吃請請,尋常事也,未見得送禮就是行賄,收禮就是受賄。比如說,各位大人都宴請過同僚吧?互相贈送過墨寶字畫吧?這是雅事,能說是行賄受賄麼?行賄,有兩個重要特徵,如有其一不符,便不是行賄,而是送禮,這一點,必須要搞清楚!”
其實,一個疑犯,哪能在公堂上這般囂張,可是輪到夏潯這個怪胎,偏偏就可以。朱高熾和鄭賜偏袒他,這就不用說了,朱高煦和陳瑛已經知道他再怎麼囂張,今天也不能治他的罪,何必出來自討沒趣?這樣兩派人全都沒意見,騎在牆頭上的薛大人自然無所謂了。
結果,主審官龍飛龍斷事只能可憐兮兮地拱手道:“還請國公指教!”
夏潯諄諄善誘地道:“第一,送的必須是貴重的禮物,這個貴重,主要是對送禮的人來說的。送禮的人如果家財萬貫,他從自家池塘裡撈了兩尾鮮魚送給朋友,這分明就是交情,而非行賄。如果他送出一方價值連城的美玉,即便對他這等富有人家來說,也是極珍惜的東西,那麼如果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這就有行賄嫌疑。”
“是是是,國公說的是!”
“第二特徵,就是受禮的人,是否在接受禮物之後,回應以不正當的回報,以權謀私、惠之方便,或者為其不法行為大開方便之門,等等等等……所以判斷是否是行賄,還要看送禮者是否從收禮者那裡得到了甚麼好處,而且是國法所不容的利益。”
龍飛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拱手道:“國公所言,一針見血,下官茅塞頓開,受教、受教了!”
這半天,夏潯一邊說,一邊走,龍飛沒敢坐著,就在公案後邊欠身站著,撅著屁股聽候教訓,這算誰審誰啊?
堂下,很多本衙的閒人和其他衙門來辦差人的都靜悄悄地站在那兒看熱鬧,這其中有淇國公丘福的人,成國公朱能的人,自然也有其他衙門關心此事的官員派來的人,只不過大家心照不宣,都是“恰巧辦事經過”,所以大家都是閒人。
其中就有一個少年公人,身穿一襲緊腰窄袖的青綢公服,頭戴一頂“六合一統帽”,也就是後來習慣所稱的瓜皮帽,喜眉笑眼,麗質盈盈,瞧著比一個美麗少女還要嬌俏三分,手中把玩著一柄不合節氣的摺扇,看著夏潯在那教訓龍斷事,兩隻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
這人除了小茗兒,還能是哪個。眼看著心上人威風八面,茗兒心裡可是歡喜得很、得意的很。
夏潯可不知道茗兒也在堂下,自打上堂,他就在那擺譜來著,這五軍都督府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他也壓根沒尋思會有自家人混進來看他。
夏潯道:“比如說,二殿下為答謝楊旭昔日助他逃離金陵之事,前段時日曾以兩名龜茲美人兒相贈,擱在尋常富紳人家,肯以對他們來說也是極其珍貴罕有的異域美人兒饋贈於人,那定然是有所求、有所圖了,可是對豪門大戶、貴胄公卿人家,互贈美妾俏婢,便是一樁尋常事,你能說二殿下是行賄麼?我又能予二殿下甚麼循私枉法之回報呢?”
龍斷事連忙道:“有理有理,此言有理。這等行為,就是送禮受禮,禮尚往來,而非行賄受賄了!”
“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