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部分(第3/4 頁)
視著身後那副每天都要拂拭一遍的最珍愛的《錦衣伴駕乘輿圖》,然後伸出雙手,將那副畫輕輕摘了下來,拿在手裡又仔細端詳許久,這才戀戀不捨地將它捲起。
羅克敵卷得很慢,他把那副長卷一寸一寸地捲起,直到它成為一卷畫軸,這才轉過身,對夏潯鄭重地說道:“當初,我縱你歸去,只因為你對我說的一句話,你說,如果你的選擇才是對的,放你離開可以為錦衣衛留下一點薪火。”
羅克敵雙手託著畫卷,慢慢遞向前去,神情莊重。夏潯有些疑惑地從羅克敵手中接過畫軸,輕輕展開,在近處看得更清楚了,這副畫一定是出自大家手筆,畫風細膩,鮮豔明快,把錦衣衛伴駕巡幸的宏大場面描緩得栩栩如生。
羅剋剋敵沉聲道:“畫的兩端卷軸,都是可以按動的。”
夏潯神色一動,依言把畫軸放下,用拇指在兩邊畫軸的下端試探著一按,“嚓”地一聲,那畫軸竟然像夾子一樣裂開,夏潯驚訝地張大眼睛,拈住那裂開的軸片,試探著向上一揭,那副畫竟被整個兒揭下來,下邊竟然還有一個夾層。
夾層上不是畫,而是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夏潯隨便找了一段文字盯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福建閩縣,孫奕凡,操舟行船為業,家有雙桅大船一艘,小船若干……”再望一眼,又看到一行小字:“常州府宜興縣,任聚鷹,皂役……”
夏潯立刻屏住了呼吸,他一直知道羅克敵手中撐握著一支神秘的力量,可是沒想到,這個秘密就擺在他的面前,擺在所有能出入羅克敵住處的人面前,它竟然就藏在羅克敵會客的這間房子裡,放在一進屋就看得見的畫裡面。
“大人,這……”
夏潯一抬頭,話還沒有問出口,忽地大吃一驚,就只這片刻功夫,羅克敵已面如銀紙,他的膚色本來是白皙健康的膚色,這時卻透著一股異樣的慘白,羅克敵伸手虛按,制止了夏潯欲起的身形,低沉的嗓音道:“你贏了,我輸了,依著前約,我把這薪火,傳給你!”
“大人……”
夏潯有些惶然,看羅克敵的氣色,他就知道羅克敵已經服下了劇毒的藥物,臉上已透出死氣,恐怕神仙也救不得了。他今天來,並不想對羅克敵怎麼樣,他知道羅克敵這樣的人若是給予重用,必定大放異采,所以他此來本來是想勸降的,卻沒想到,許多應該隨著皇宮那把火去死的人沒有死,羅克敵這完全沒有必要去死的人卻服毒自盡了。
讀書人有讀書人該堅持的道,在羅克敵這樣的人心中,無疑也有他堅持的道,無論他為了他的理想,可以怎樣的權宜求變,但他那條底限是不會觸及的,當他必要去觸及的時候,他,選擇了殉道。
羅克敵眼中的神彩漸漸黯淡下來,可他的身子依舊端然坐著,就像猛虎,雖死而不肯倒威:“我……很奇怪,為什麼……人人都認為他絕不可能……成功的時候,你看得那麼準,一定……要保他?”
夏潯沉默了,他無法回答。
羅克敵的臉頰抽搐了一下,雖然他端然而坐,竭力地保持平靜,可是夏潯知道,毒藥已經發作,他已五內如焚,他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羅克敵抿了一下嘴唇,動作很快,很輕微的動作,可是夏潯已經看到,那嘴唇微張的剎那,他的口中一片殷紅,血已湧到嘴裡,又被他硬生生地嚥下。
他無法端坐了,身子一歪,便向席上軟倒,夏潯連忙放開畫軸,搶上去扶住他,羅克敵的臉色已變成了奇異的銀灰色,他的瞳孔縮得像針尖般大小,他就用這樣透著詭異的雙眸盯著夏潯,輕輕地說:“你,贏了我一局!今天,我又布了一局,這次,你能贏嗎?”
夏潯脫口問道:“甚麼局?”
羅克敵沒有回答,他的嘴角翹起來,微笑著,帶著一絲得意、一絲驕傲,再也沒有回答……
夏潯把他輕輕地放平在席上,凝視著他的面龐,低聲回答了他方才的問題:“雄武之略超越唐宗、遠見卓識冠蓋漢武;五逐漠北、三犁虜廷;東向經略東北之北,西向設立哈密之衛;吞併安南、四夷望風歸順;六下西洋,萬國齊朝聖主;
疏通運河、永樂大典!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就是他一生的功績。他不是完人,卻是個偉人,命運既然一定要我選擇一個,我不保他,難道要保那個扶不起的阿斗麼?”
羅克敵沒有回答,他已經再也不能回答了。
夏潯嘆了口氣,輕輕抻出手,撫過了他的雙眼。
門開了,夏潯手裡握著一卷畫軸,站在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