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部分(第1/4 頁)
夏潯看完了這段話,便閉上眼睛認真思考起來,這份遺詔如果有問題,問題一定出在這三個地方了,朱元璋臨終所做的這份安排,到底是甚麼意思呢?
三日而除喪,這一點容易理解,朱元璋做百姓做苦了,做怕了,最恨的就是貪官汙吏,最怕的就是當官的狐假虎威,滋擾百姓,這從他一貫的政策上就可以看出來,他平素為人就節儉得不像話,有此交待實屬尋常,但羅克敵把這一條也圈上,顯然是有另一番解讀了,這其中的含意,卻不好揣測。
至於諸王各於藩國哭喪帶孝,不準赴京……朱元璋用得著這般小心麼?赴京哭喪能帶幾個人來?到了皇太孫的地盤,還怕他們反了天去?再說一旦有人說某皇子不軌,就會被朱元璋以離間皇親之罪處死,這個農民出身的皇帝一向重視親情,也極其固執地信任自己的兒子,不容任何人說三道四,連諸王赴京哭喪都不肯,這是朱元璋的性格為人。
且慢!
夏潯心中一動,忽地想起了他前世看過的那本穿越小說中,正德皇帝繼位後幾位大學士泡製先帝遺詔,獨獨漏了正德皇帝最信任的禁衛侍衛統領楊凌,結果激怒了正德皇帝,小照照因此大鬧靈堂的事來,莫非……這遺詔其實是今上的主意?
夏潯慢慢張開眼睛,看著羅克敵,欲言又止,始終不敢說出自己的看法。
羅克敵欣然笑道:“呵呵,先帝若想做的事,除了喪事的安排,其他的在位的時候就可以做了,何必於遺詔中安排,其實自古以來,所謂遺詔,傳位詔書之外的其他安排,俱都來自繼位者的授意補充,咱們關起門來說話,說之無妨。”
這是把夏潯當成心腹培養栽培了,夏潯心中不禁有些暖意,便欠身道:“是,卑職以為,這是……今上的意思。”
羅克敵頷首,微笑道:“先帝駕崩,訃告便已傳示天下,用的是最緊急的八百里軍驛傳進,有些親王現在想必已經收到訊息,而這份‘先帝遺詔’卻是三日之後匆匆發出,可見皇上字斟句酌,頗費思量,你看,今上話中之意到底是甚麼呢?”
“還能因為什麼?想要削藩唄!”
夏潯不用猜度建文帝在遺詔中無法掩飾的用心,就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可他不能說出來。羅克敵大概也知道夏潯仍舊是不敢直言的,便道:“內中緣由,耐人尋味呀。國喪只有三天,縱然是有先帝遺命在,一向以仁孝著稱的今上若在這一條上不遵遺命,也完全沒有問題,皇上為什麼這麼做?”
他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音,向前俯身道:“還有,國喪只有三天,可以說是擔心擾民。可今上幼承儒學,最重古禮,循古禮,天子七月而葬,可我大明太祖皇帝卻只停靈七天便要匆匆下葬,明日就是歸葬孝陵之期,歷代帝王喪儀隆重,莫要說是帝王,就是大戶人家,也沒有這般倉促的,這豈是人倫之道?”
夏潯目光一閃,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羅克敵緩緩直起腰來,說道:“皇上這是急著塵埃落定呀……”
夏潯沉默良久,說道:“皇上做皇太孫多年,天下俱知他是大明未來之主,大可不必如此迫不及待的,也未免……太不自信了些。”
羅克敵聽了這句話大為滿意,他如此推心置腹,就是要換來夏潯一句真心話,夏潯如今敢在他面前非議當今皇帝,這就是真的以他的心腹自居了,有時候,招攬與投效,並不需要明明白白的言詞,一個舉動、一句言詞,彼此便可心知肚明。
羅克敵對夏潯放下心來,繼續說著自己的看法:“遺詔之中,又說諸王各於本國祭祀,不許進京。洪武十五年孝慈皇后大行的時候,諸王可都是回京奔喪的,當時怎麼不讓他們各守本國,於王府祭祀?父喪子歸,本是天理人倫,即便是臣子,遇到雙親亡故,尚需丁憂歸家,守孝三年,何況是皇家?先帝素重孝道,豈能出此奪情之語?”
夏潯道:“可今上此舉到底何意呢?擔心諸王中會有人有不軌行為麼?他們回京奔喪,頂多帶些親兵侍衛,在帝都之內,能攪起甚麼風浪?皇上何必擔心?”
羅克敵笑道:“此言差矣,皇上如此安排,據我看來,原因有二。
一則,是給諸王一個下馬威,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這些做兒子的不許回來披麻帶孝,連赴京祭祀亡父都沒有資格,還能妄作他想麼?第二,這些王爺們齊聚京師,造反肯定是不敢的,卻難保他們兄弟之間不會私相往來,有所謀議,如果他們各據藩國,彼此不得見面,不知彼此態度,互通訊使試探態度有所圖謀的可能便大大地降低了,皇上這也是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