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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鉉抬頭看了看天色,嘆道:“幸虧已進了五月天氣,不然……這些百姓都要凍死街頭了。”他想了想,又道:“不過,天氣熱起來,也有熱起來的問題,這麼多百姓,又是露宿街頭,不會那麼守規矩的,亂丟垃圾、隨處排洩,在所難免,如此下去,不出三日,濟南城就要臭不可聞了,清掃隊還要把這件事負起責來。”
“是!”
鐵鉉在濟南城中巡視半晌,手下官員已經統計了城中存糧數目呈報上來,相對於德州來說,濟南是後方,軍糧已大量運輸到德州,而德州駐軍數十萬,居然旦夕破城,數百萬擔軍糧,都被燕軍佔有,濟南城又是歷經一冬,剛剛進入春夏,今秋的糧食還沒成熟,城中存糧極其有限,幸虧鐵鉉押運去德州的那幾百車糧米被他帶了回來,府庫才稍稍充盈一些,可是一旦燕王不肯退卻,而是圍城攻堅,這些糧食,最多維持一個半月。
一聽這個訊息,鐵鉉緊張起來,趕緊趕去把這個訊息報與都督盛庸,盛庸聽了也是面色沉重,許久才道:“燕王自起兵以來,少有攻堅之舉,他打大同,也是一沾即走,依本督看來,他或會攻我濟南,然而數攻不下,卻未必就會長久僵持,再者,朝廷總會派兵解圍的。”
盛庸所言雖無不妥,但他現在是城中的最高軍事首腦,要守濟南,要麼寄望於朝廷援軍,要麼寄望於燕王主動退兵,這就有點顯得氣餒了。若論守城防禦、調兵遣將,鐵鉉是文官,遠不及他,可鐵鉉畢竟做過一段軍中的司法官,有點政工幹部的味道,他可是知道一軍主將如果自己都不能堅定信心,後果多麼嚴重。
一見盛庸有些信心不中,不禁振聲道:“盛都督,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鐵鉉願與將軍一起,效唐之張巡,身與城死,以報國家!”
其實也難怪盛庸有這些顧慮,耿炳文、吳傑、郭傑、李景隆……一個個都是比他武職高得多的官員,統領的兵馬也比他多,卻盡皆大敗於燕王朱棣之手,他對自己當然信心不足,可是眼見鐵鉉一個布政使司的文官,卻說得出這樣豪邁的語言,心中不禁生起愧意,忙肅容道:“鐵大人說的是,不管敵強敵弱,我等當死守濟南,以報國家!”
鐵鉉欣然道:“好!有盛都督這番話,我濟南文武同心同德,燕逆斷難討得便宜。鐵鉉願與將軍歃血為盟,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盛庸只是此前一直沒有擔當過如此重大的責任,所以心中忐忑,被鐵鉉這番言語一激,一腔豪氣登時湧起,立即叫人取來大碗,注滿烈酒,二人歃血為盟,起誓共守濟南。
要說這盛庸,行伍出身,久領兵馬,調兵遣將指揮城防,的確是樣樣出色。歷史上守濟南,其實作用最大的是他,後人是過於誇大鐵鉉的能力和作用了,鐵鉉當時只是布政使司一個參政,怎麼也輪不到他來主持濟南城防,何況用兵守城這些方面也不是一個外行說精通就能精通的。
歷史上守濟南的主將實際上是盛庸,堅守濟南三個月,迫使燕王朱棣退兵,盛庸功勞第一,不過鐵鉉出謀畫策,功勞也是極大,尤其是他出過兩個主意,一個是‘掛神牌’,一個是‘詐降計’,很有閃光點,頗為後人津津樂道。他的最大功勞,在於後勤保障和激勵人心,起的作用類似於政委。
但是守濟南幾個月,主要靠的還是正規戰鬥,指揮排程部署城防,這是盛庸的事。此戰之後盛庸功封歷城侯,平燕將軍,鐵鉉只提拔為布政使,並沒有爵位,就是這個原因了。盛庸一代名將,鐵鉉一代名臣,此前功績不顯,成名,便自濟南始。
但是靖難之役長達四年,盛庸後來兵敗投降了,這就成了他的汙點,不符合儒家的價值觀,於是他以前的功勞也被一筆抹殺,幾百年宣傳下來,倒像是當初守濟南官員全是傀儡,只靠鐵鉉一個參政主持了濟南防務似的。
濟南城中人滿為患,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和一隊隊來去匆匆的官兵。夏潯夾在逃難的人群中,緩緩行走在濟南街頭。
城門已經關了,當時盛庸、鐵鉉、高巍三位大人立在城頭,眼見燕軍就要跟在逃難的百姓後面衝進城來,無奈之下只好當機立斷,喝令放箭。一通密集的箭雨下去,把逃難的百姓和衝鋒在前的燕軍射死一片,這才強行關上了城門。
被擋在門外的百姓只得各奔東西,逃往其他州縣。
李景隆,又敗了。
他匆匆調集十餘萬大軍原地停下,要擺密集陣形的數陣迎戰燕軍騎兵,可是十餘萬大軍剛剛跑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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