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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然。”老叟曰:“子為誰?”曰:“吾李靖也。”叟曰:“對鏡者為誰?”靖曰:“室人馮氏也。”靖因問曰:“先生為誰?”曰:“吾亦姓馮,名冀,西洋人也。”靖曰:“先生何以至此?”冀曰:“吾觀中原氣數參差,故吾越國而來。近見太原正氣時現,吾將安用?思往南安一遊。”靖曰:“弟欲與先生訂同胞之誼,若何?”冀曰:“不然。尊嫂姓馮,吾亦姓馮,吾當與嫂結為兄妹。”李靖返告紅絹,絹大喜,於是絹拜冀為兄,冀拜絹為妹。
一日,靖謂冀曰:“人生斯世,必如何方稱為奇人?”冀曰:“關所謂奇人者,舉世不能建之功,而我能建之,三綱於焉而明,舉世不能立之節,而我能立之,五常因之不墜。為天地所依賴,為古今所推仰。冀雖不才,心竊竊焉慕之。”靖曰:“不然。此所謂英雄也,非奇人也。所謂奇人者,言不奇於人,而言可法;行不奇於人,而行可師。規規乎見利不趨,見害不避,澡其身於德,若魚之浴於水,呼吸吞吐,無非善也。到若功與節,視乎時,審乎外,不以得之為喜,不以失之為憂。靖雖不敏,願從事於斯焉。”紅絹曰:“此所謂賢人也,非奇人也。奇人者,儘性了命之人也。夫鳳生於山,人莫不知其為鳳者,以文辨也;龍居於水,人莫不知其為龍者,以鱗識也。奇人與世居,而人知其為奇者鮮矣。豈惟不知而已哉,疑之者視之為愚,謗之者稱之為矯。奇人處疑謗之間,擇其善者而教之,其不善者而化之。志與眾人異,而心不忍與眾人離。渾於物比,不知有我,雖至老不悔。”靖曰:“此奇人之操也,奇人何所學而成?”絹曰:“子日誦聖言,尚未間奇人之所學乎?聖聖相傳,只此‘中’字。審中道而行,謂之奇人。所以言行遵先王之法,視聽效先哲之為,異乎流俗,遁於汙世,故疑謗之士,視若奇人,雖然,果有奇於人哉!”靖曰:“此奇人之節也,奇人之心術若何?”絹曰:“主乎‘中’者,謂之道心;出乎‘中’者,謂之人心。道心者,操之則易,存之則難。存而不傷於固,謂之善養,則更難,故曰惟精。精易失之太過,防其太過而止之,則又失之不及,故曰惟一。一而至於渾忘,謂之允執。允執者,身不出‘中’外,心不出‘中’中,其神如化,其德配天,而人莫之擬焉,故謂之奇人。舍中道而言奇人,異焉而已矣。”於是馮冀掣寶劍,擊桌而歌曰:大道根莖識者稀,愚人日用不自知。
為君直指性命理,但教心與性相依。
李靖亦執劍擊桌而歌曰:
日月雖明不為明,日月之明有時昏。
我心之明無晝夜,不是奇人是奇人。
紅絹亦持劍擊桌而歌曰:
堪嘆我身寄世居,淡雲飄泊走天衢。
從風不若從龍去,擇揀身心傍太虛。
三人在店中盤桓了三月有餘,每日談詩論道,彼此相長。馮冀恐誤了自己大事,拜別李靖夫妻,欲往安南,李靖亦欲往太原。馮冀臨別囑曰:“期至十年八月初十日,看南方紅光燭天,即吾事成之日。十五年,吾當來中土致貢,與汝在長安相會。”於是三人揮淚而別。
不言馮冀南行,單言李靖與紅絹行至太原,果然耕者讓畔,男女別途,道不拾遺,夜不閉戶。又天朗氣清,山川獻瑞,不時有王氣縱橫,李靖驚訝不已。及至太原,覓了寓所,謁見唐公,唐公待之甚厚,命長子建成答拜。紅絹於簾內窺之,謂靖曰:“無能為也。氣滯神馳,非善終之輩。”他日,次公子元吉來訪,絹又謂靖曰:“未語先閉目,其中多詐;開口欲人從,其志不謙;與人言而目多內顧,其意必奸,宜遠而不宜近之人也。”
一日,李靖偶過學宮,值三公子在泮池閒步,公子謂從人曰:“走馬者是誰?”左右曰:“此人姓李,數日前來謁老令公,大約攜妻子寄食者耳。”原來三公子好學不倦,每日視膳問安之後,即入學宮讀書,不比建成、元吉終日遊蕩,故此未與李靖會面。當日瞥見李靖,即備名帖來訪。李靖接見,分賓主而坐。公子曰:“先生抱濟世之才,不遠千里而來敝邑,使弟得承教益,實為萬幸。不知先生教我以何者為先?”靖曰:“公子名德施於天下,雖三尺之童,莫不仰望,況靖以四海為家者乎?”公子跪而言曰:“交疏者,言必淺;禮厚者,教必深。某願以師禮事先生。”靖亦跪而答曰:“靖實不才而公子錯愛,願效犬馬,以備裁取可也。西席之位,則予豈敢當哉!”公子曰:“吾觀先生,偉丈夫也。先生自度與古代名賢,堪與誰為伍!”靖曰:“靖學淺志下,求無愧於今人足矣,焉敢與古人為伍哉!然靖雖不才,亦願聞公子之志。”公子但笑而不答,李靖亦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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