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史婆子毒計害稚子(第1/3 頁)
天下柔弱莫過於水,及至其結為堅冰時,則堅不可犯銳不可當。林珩當如許。太平時,他似弱不勝衣,寡言少語,自有一段詩酒風流之雅緻,國難當頭時,他又是另一番的忠肝義膽、堅操勁節,奮力奔走抵禦外敵。
林珩出生清末官宦之家,乃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翰墨之祖。自高祖時,便是清朝的肱骨大臣。祖父乃是正二品大員,溥儀退位後,他生無可戀,此後國將不國,家何以成家。他於城們樓上奮力一跳,為他“致使風俗淳”的治世理想添上濃重的一筆。而時人卻笑其“迂腐”“封建”,認為其殉國毫無價值。
林珩父親乃翰林學士,他既悲其父逝世,又傷國破家亡、道德淪喪。無心再出仕,他屢屢婉拒南京政府的邀請,只隱居市中,專心教導兒孫,務必不能讓後世子孫喪失廉恥忘卻仁義。
林珩乃幼子,自幼生長在繁華窩錦繡叢中,每日裡金奴玉婢環繞,錦衣玉食侍奉,說不盡的繁華靡麗、金尊玉貴。每日家跟著博學多才的父親唸書,學的是君子仁義、修身齊家治世之道。他少而敏慧,博聞強識,通四書,曉五經,能詩詞,會八股,擅琴棋,工書畫,何等驚才絕豔。他也好精舍、好華服、好美食、好古董、好花鳥、好鼓吹、好駿馬,極愛繁華,如此遊戲人生。
及至成長,眼見著中華大地滿目瘡痍,戰亂頻仍,民不聊生,苦不堪言,他從錦繡屋中走出,為挽救中華四處奔走,奈何處處碰壁,才知空談誤國。他一腔熱血之志,無處噴發,轉身投入實踐,堅信“實業興國”,不料又是一場夢影,根本無處著力。他投身革命,正要做出一番事業時,卻不幸在南京罹難。
林珩醒來時,發覺自己正躺在地上,正疑惑著自己不是已死在槍炮之下,如何還能醒來。掙扎著要起來,卻發覺自己全身痠痛無力,勉強扶著床沿坐起來時,才發覺自己處境,大駭。眼前這手幼小白嫩,並不是自己那握慣了槍炮的手。是人耶?是鬼耶?
卻靈光一閃,年少時曾經愛不釋手的《聊齋》裡曾有記載的“長清僧”的故事,山東長清有一高僧死不自知,附身在河南某縉紳子身上,自己某不是也遇到此等情況?林珩苦笑,長清僧道行高潔故有還魂之事,而某何德何能,不過一介凡夫,如何有此奇遇?自己來到的又是怎樣一個所在?
林珩環顧四周,原來這裡是一間臥房,四面牆壁玲瓏剔透,琴棋瓶爐皆貼在牆上,錦紗籠罩,金彩珠光,十分奢華。床上一副最精緻的帷帳,分明是一富貴公子哥的住所,與他從前在家的房屋也不差什麼。
林珩也無暇細看,他的身子一陣陣發冷,恐是染上了風寒。林珩掙扎著爬到床上,躲進重重錦被之中,身子慢慢地回暖,但卻不時有冷風拂面。林珩不禁疑惑,但看這臥房的種種擺設,精緻奢華,顯見居住其中之人十分受寵。既是如此,為何這小人兒一人孤零零地躺在石板地上,不見奴僕,窗戶洞開,炭盆也早就熄滅了,外面又是寒雨狂風,天氣苦寒。若非如此,這小人兒也不會發熱過度,病死當場。
想來肯定是後宅齷蹉,他小時也有經歷過後宅爭鬥,可見富貴鄉也是骷髏叢。迷迷糊糊中,林珩聽見外間有響動,似乎有人要進來。林珩一下驚醒,狠一狠心,為不打草驚蛇,滾落在地。今日叫我如此狼狽,改日叫你雙倍奉還。林珩閉著眼躺在地上,等待著來人。
這人見他如此也不聲張,悄悄地把他抱起來,放進錦衾裡,又把手放在他額上一試,果然燙手。她輕籲一聲,抽身走到炭盆前,將炭盆燒熱,又走到窗前,將窗戶合上。須臾,屋子裡就熱了起來。林珩睜眼微睨,見是一青年媳婦,穿著打扮俱是體面,頭上挽著雲髻,彆著幾隻金扁簪。林珩細細將其形容記下來,看著她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似夢非醒,如墜雲端中時,林珩突然聽到一聲驚呼。他瞟了一眼,發現是一十五六歲的大丫鬟,該是昨日她值夜,清晨醒來卻發現自家千嬌萬寵的小哥兒發起了高熱。他閉了眼,聽到屋中一陣響動,情知是大小丫鬟進來探視。秋瑞登時無了主意,只團團亂轉,芳雲見狀,忙奔出去,前去報知林老夫人、秦氏和林海等。
林老夫人在介壽堂聞之此事,登時面色俱變,淚如泉湧,急忙命人攙著她往萱草書屋去。這林珩居所名之“萱草書屋”,無非是取萱草長壽之意。及至到了林珩榻前,見他滿臉通紅,渾身火炭一般,更是唬得衣衫直鬥,一疊聲地連命人去請太醫來。
林母厲聲喝道:“你們是如何照看哥兒的,竟叫哥兒一夜發熱,無人察覺。都給我打出去,通通外頭跪著去,哥兒一日不好,你們就一日別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