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髒水……”劉枚取出餐巾紙遞給她,李一凡揩了淚水,繼續說,“你知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撤訴。現在是什麼時代了?我要給軟弱的姐妹們做個榜樣。要把壞人繩之以法。”
“對呀!這和離開公司有什麼聯絡?”
李一凡張著一雙淚眼看著她,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劉總,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的?”
劉枚雙眼仍是定定地罩著李一凡,眼神裡全是鼓勵、支援和愛。
“只要我還在公司,只要我不撤訴。他們就一定要找你的麻煩,找公司的麻煩。就作算你瞭解我,但要是牽涉到公司,那時公司的職工會怎麼看我?我天天面對一雙雙利劍似的眼光,如芒刺在背。我能活得好嗎?”
李一凡的話句句在理,敲擊著劉枚的心扉。但是,劉枚不願她這樣離開,一個弱女子,出去後幹什麼?她關切地說:“我理解你,我的好妹妹。難為你一片真心。這樣好不好?你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等這案子了結了,你再回來。”
“這和不離開沒有兩樣。”
“那就到區縣公司去。”
李一凡堅決地搖著頭。
“一凡,我這是為你好。你為什麼這樣固執?”
“我知道。越是這樣我越不能去。那些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劉枚略一沉思,說:“好吧。我擔心你出去後……”
李一凡苦笑了一下,攤開手,說:“這麼大個活人,還會被餓死?”
“你還有孩子……”
猶如平地刮來一團烏雲,落在李一凡的臉上。她低下了頭。劉枚感到失悔,不該說這句話。
辦公室靜得來掉一根針也聽得見。
“劉總,”李一凡抬起頭,打破了沉寂,“我的檔案、材料都清理好了。下午,你安排一個人,我好交給她。”
來得太突然了。劉枚根本沒有思想準備。此時,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她站起來,伸出手,說:“一凡,你保重……”她再也忍不住,嗓子發哽,說不出話來了。
李一凡站起來,像孩子見到母親一樣一下子撲到劉枚面前,緊緊地抱著她:“劉總——”兩行熱淚流到了劉枚的肩上,然後離開了。
劉枚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個癱瘓病人,嘴裡出著粗氣,眼光又落在那油畫上,腦袋裡一片茫然。過了一陣,她從筆筒裡取出派克金筆,在一張便籤上匆匆寫道:“財務部並萬芬同志:李一凡同志因工作調動,請按勞動工資的有關規定辦理。另,由於她是先進,幾年來對公司的發展作出了很大的貢獻,請從公司總經理獎勵基金中劃出三千元,給予一次性獎勵。劉枚。”
李一凡離開的事情深深地打動了她、感動了她。人活著,是要一種精神、一種神聖不可辱的人格!劉枚覺得從來沒有過的神清氣爽。就是這麼一回事,大不了一點兒份額也沒有。沒有份額的公司太多了。難道人家就沒有吃飯穿衣?換一個位置思考,面前的道路千千萬哩!她拿起耳機,撥通了任秘書的手機:“任秘,我是劉枚,找丁書記。”她聽出丁發達的聲音後說:“這指標,還是由市裡定吧。”
“你的意見呢?”
“這就是意見。”
“你就不為公司考慮?”
“考慮呀!全部給金石,你答應嗎?”劉枚單刀直入,“丁書記。”
“你的事還不答應麼?”丁發達在那邊發出一陣淫穢的笑聲,“我的小傢伙,那事呢?”
劉枚感到發嘔。她耐著性子聽完,故意賣了一個關子:“書記大人,我管她不了。”
“什麼?你的人你還管不了。”
“對。”
“她不聽,就、就……”
多少年來,在大官面前一直低眉順眼的劉枚終於感受到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愉快,她把壓抑了長久的鬱悶吐了出來:“就什麼?”此時,她就像在逗一個氣急敗壞的賭徒,覺得好舒服好愉悅好爽!
“開除!”
“不用開除,她主動離開了。”
“什——麼——?”咬牙切齒的聲音。
“‘大千世界,無遮無礙。’”劉枚不知為什麼念出了蘇東坡的詩句,冷冷地說,“誰也管她不了啦。”
“哼!哪裡都是共產黨的天下……”
劉枚乜視了門口一眼,好像那裡站著丁發達,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就把電話掛了。
滿頭霧水
一夜暮春的雨把大地洗得神清氣爽。水泥路、柏油路上的灰塵沒有了,大街小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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