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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驀然驚詫的是,母親柔潤的眼眸。此時竟閃爍著感懷的光芒——那是蒼老的跡象!
發現這一點,他的胸膛好像掠過一道滾水!
初春的午後,母親的手有些冰冷。潮溼的香氣縈繞著驀然,他的鼻子微微發酸。
“挺好的!”驀然故意大聲笑道。“您沒看我都變壯實了麼?”
林蘭也笑起來:“嗯,比在家的時候壯實了一圈。”
“哦對了!給我看看您繡那花兒!”
驀然的話還沒說完,妹妹就迸出一陣大笑!
“快快!媽,讓哥哥看看你繡那花兒!”
豈料被女兒這麼一說,林蘭的臉上露出氣惱的神色:“除了禍害我你還會什麼呀姍姍?就不知道給你媽留點面子?”
“爸爸路上還誇您繡得好呢。”驀然說,“怎麼就不給我看看?”
林蘭鬱悶地嘟囔了一句:“就繡了一根花枝,有什麼好看的?”
“光桿花枝?”
姍姍在旁邊樂不可支:“媽媽要繡‘富貴耄耋’,哥,去年就放下話了:給繡個大的掛在家裡。”
“然後呢?”
富貴耄耋是牡丹旁貓兒撲蝶。牡丹是“富貴”,貓、蝶則諧音“耄耋”。
姍姍轉過身,乾脆從父母房間把那幅繡品找了出來:“喏!”
驀然定睛一看,真的只有光桿花枝以及一丁點兒牡丹花瓣的痕跡。
“牡丹呢?”他看著母親。
“……這不是還沒繡麼。”林蘭恨恨說。她繡了一年,好容易才繡出了一點點在上面。
“哪兒啊,明明是花給人拔了!”姍姍說。
“拔了?為啥拔了?”
“咦?蝴蝶沒了還留著花兒幹嗎?”
“那蝴蝶呢?”
“不是被貓給吃了麼?”
“那貓呢?!”
“咦?蝴蝶都吃了,它還傻蹲那兒幹嗎?”
驀然和妹妹一塊兒大笑!
林蘭氣急敗壞拿過那幅繡品:“死丫頭!就知道損你媽媽,今天罰你沒飯吃!”
正說笑著,衛彬開門進來。
“幹嗎啊這麼熱鬧?”他好奇地看看那倆笑做一團的兄妹。
“快管管你這好閨女吧。欺負媽媽就那麼好玩兒麼?”林蘭悻悻道。
“嗯,其實這還剛開始呢。”姍姍喘了口氣,“媽我看好你!明年爭取往花盆裡種上點什麼!”
“行了行了,你這張嘴也歇著吧。”驀然拍拍妹妹,“來我房間,給你看好看的!”
其實最開始,辛驀然並不歡迎妹妹的出生。
那年他才四歲,之前一直是爸爸媽媽眼睛裡的寶貝,家裡以他為中心,一切都以他的意志為轉移。
那時候爸爸媽媽下班就圍著他轉,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驀然依舊記得爸爸每天回家什麼都不幹。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起他親來親去。惹得驀然又笑又叫,爸爸那副樣子,就好像多久沒見面似的,直到把一天積攢的想念都發洩乾淨了才肯罷手。
等到週末,衛彬一早起來不老老實實去洗漱,偏偏先要溜到孩子的房間,又是呵癢癢,又是打枕頭仗,直鬧得沸反盈天,連廚房裡的林蘭都被吵得受不了,拿著鍋鏟衝進來數落一番,一大一小兩個人才罷休。
媽說爸爸那時候像個小孩兒。
但是後來,媽媽和他說,他有了個妹妹。
“往後你就是哥哥了,”林蘭說。“驀然,妹妹今後的所有行為都會向你學習,除了我和爸爸,她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所以你要做個好孩子。”
那時,母親和驀然說的這些話他似懂非懂,但是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不應該再任性了,因為那一刻,他看見床上襁褓裡的妹妹,那雙晶瑩的黑亮眼睛正緊緊盯著他。
姍姍是個天性十分快活的孩子,這一點她和天然老成的驀然有所不同,並不是說她從來不發愁或者是從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撒嬌哭泣。她也會的,不過都是瞬間即逝。很快雨過天晴。姍姍是那種,即使情況最糟,也能在這糟糕狀況裡找出希望的孩子,而且她從不掩飾對大家的愛,雖然同時,她也永遠都能用驚人的句子把人噎得說不出話。例如,“爸爸讓錄音機像懷了孕一樣嘔吐不止”——這是衛彬在把女兒的錄音機修壞、磁帶纏得滿桌都是之後,姍姍在作文裡寫下的句子。
姍姍和哥哥更大的不同在於,她幾乎從來不努力。辛驀然從小就是個好學生,成績永遠名劍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