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部分(第3/4 頁)
歲,所以對方很是詫異。
“總聽你說有個弟弟,一直沒見著,沒想到你弟弟這麼年輕啊!”
然後接下來,按照我爸的說法。姑姑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她說我爸是家裡最小的一個,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本來父母已經不想再要孩子了,那倆不知哪根神經錯了,非要再生一個,結果為這個‘老兒子’違反國策,父母的工資當年被下調了兩級,全廠通報批評……饒是如此。弟弟也還是全家最受寵的那個。計劃經濟時候的蛋啊肉啊奶粉啊什麼的,多難弄到啊,都供給了他一個人,她和倆哥哥就在一邊眼饞,就是因為小時候根基打得好,弟弟才長得這麼水靈這麼帥。姑姑還談起在糧票取消的最後階段,她偷了家裡的全國糧票去換肉包子,然後和弟弟分的事情。
不消說,我爸坐在旁邊聽他姐姐這一通胡編亂造,氣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幸好那同學被提起幼年的事情也來了興致,她信以為真,完全投入到姑姑的話裡,沒有注意到我爸在旁邊要殺人的表情。
出來餐廳,我爸就發了火,他說姑姑那說的都是些什麼啊!瞎編些身世給人聽就那麼好玩麼?可姑姑卻撇撇嘴說不然怎麼辦?難道還真和人家說他們是鮮卑慕容氏?那樣聽起來才更像“瞎編”吧?
後來我爸說,姑姑在編瞎話唬人這方面,有無人能及的天分。
只是我想,也許姑姑曾經有過這樣的幻想:希望自己出生在一個普通正常的家庭,有為兒女操勞的父母。有揹著書包,每天在職工宿舍門口玩陀螺的哥哥和弟弟……
但是她真正擁有的,卻是把她送進敵人後宮的父親,鬱鬱而終的母親。以及,為皇位自相殘殺的手足。
我覺得,姑姑現在能變得這麼快活,很大一部分原因在姑父身上。
可是,她究竟是怎樣看自己丈夫的呢?尤其是,如今這個看上去比她年輕十多歲的丈夫。
拿我姑姑的話來說,姑父於她。更像是個掌座子的。
“就像剛開始學腳踏車的時候。有個人必須幫你掌控著後座,使腳踏車不會歪倒。”姑姑想了想,說。“你姑父對我而言,就像個掌著後座的人。”
姑姑還說,最初是我爸爸替她掌著車後座,可惜弟弟就是弟弟,總還是靠不住,結果就把她給摔到路邊溝裡去了。
“摔了個鼻青臉腫。”姑姑哈哈大笑,“後來,是你姑父把我從溝裡拽出來,扶穩腳踏車,我才能接著練習。”
“那麼現在呢?”我又問。
“現在我已經學會騎車了,所以就用不著他再替我掌著後座了。”姑姑說到這兒,收起笑容,像是沉思般地說,“早晚,我得一個人騎這輛車,這是肯定的,誰也別想一輩子靠人家掌著後座。那樣就永遠都學不會騎車。”
我多少明白了姑姑的意思。
“再說兩個人一塊兒騎腳踏車,比一個人騎車另一個氣喘吁吁幫忙。可要好玩多了!”姑姑說。
我不知道一塊兒騎車是什麼感覺,但我見過他們全作的作品,姑姑的畫,配上姑父的一首《踏莎行》,在畫展上獲得了相當高的評論,最有趣的是,評論報刊說畫上題的詞,頗有五代後主之風,但是模仿的太甚,後主味兒太濃,反而喪失了自己的風格云云……
姑姑給我看那篇報道,我們倆都樂得要死,姑父後悔不已,說再這麼下丟,業界都得說姑姑有個專門學李煜的丈夫,那可就太倒黴了。
姑姑說沒關係,她以前聽過一個笑話,說卓別林匿名去參加“模仿卓別林大賽”,只得了個第二名。
在我看來,姑父似乎不怎麼寫詞了,也許他私下還在寫著玩,但他再不肯拿出來給人看了,我問他為什麼不寫了,他很嚴肅地說因為他找到了更加“偉大”的事業:他決意要寫小說,所以放棄詩歌。
如果你看過他的那些“偉大”的小說,你恐怕會有吐血的感覺。
姑父的那些小說,裡面盡是些殺人狂呀吸血鬼呀殭屍呀這種嚇死人的東西,他當初在網上連載得倒是挺紅火,好些人都追,姑姑喜歡這種東西,姑父起初是專門寫這種東西給他妻子看的,並不是為了賺錢和名聲,後來局裡其他人知道了姑父在寫恐怖小說,就都追著要看。
在這一批親友讀者群裡,姑父奠定了他的“目標讀者群”,他寫東西並不快,那種仔細程度活像他當年寫詞、推敲字句那樣。不過稿子一出來,他會先給大約三到四個目標讀者閱讀,檢查問題所在,然後再進行修改。
早期姑父的目標讀者是:姑姑。我爸,衛叔叔,於凱叔叔。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