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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端了香檳和薛四公子相視而笑。薛晉銘淺淺啜了口酒,修長如玉的手指輕叩杯沿,碧璽扳指閃動瑩潤光澤。
先前那火紅旗袍的白俄女侍親自上來給長谷川斟酒,俯身時有意無意露出乳溝,豐碩胸脯險些捱上長谷川肩頭。薛晉銘抬眸掃她一眼,側首見一個青灰長衫的瘦高身影隱在廊柱後,朝這邊欠了欠身。白俄美人已順勢偎進長谷川懷抱,修長緊實的大腿貼在他身側,回眸卻向薛四公子飛個眼風。薛晉銘瞭然一笑,疏懶地向身後勾了勾手指,一名隨從立即俯身過來,靜候他吩咐。
雲漪一抽裙袂,從程以哲懷中掙身退開。
程以哲退了一步,愴然望定她,“念卿,我竟看錯你。”
一個瘦高身影從廊柱暗影後走出,來到程以哲身後,抬手按上他肩膀,“程公子喝多了罷。”
雲漪臉色變了變,程以哲反身揮開他手臂,一腔怒火撒向此人。然而那人竟似如影隨形,瘦削五指再度勾上來,令他半邊身子頓時痠麻。
“程先生還是隨我來吧,令兄已在車上候著了。”那人笑了笑,年紀已不輕,臉上卻保養得一絲皺紋也沒有,鬢角梳得齊齊整整,尖細語聲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五爺來得正好。”雲漪踏前一步,含笑直視那人,“程少醉得厲害,恐怕要勞煩五爺親自送一趟,務必令程少安然抵家。” 程以哲聽出她特意加重了安然二字,心裡又愧又暖,再顧不得一切,奮力撞開身後那人,一把拽住了雲漪,“跟我……”
一個走字未能出口,裴五爺翻掌如刃切在他後頸,伸臂接住他癱軟的身子。
“就為這麼個麵人兒,得罪四少?”裴五爺朝雲漪撇嘴一笑,嘖嘖搖頭,“難怪秦爺說,咱雲小姐近來越發不伶俐了。”雲漪冷冷看他,“五爺多慮了,雲漪辦事如何,不勞你操心。你只管替我送好程先生,四少那裡我自有分寸。”
裴五爺目光幽幽,到底還是冷哼了聲,“好罷,就賣你一個情面。”
得他這一句,雲漪心頭大石落地,欲再叮囑,卻聽身後有人恭然道,“雲小姐,四少有請。”
雲漪凜了下,暗自斂定心神,待轉身時,已恢復一貫的慵媚神態。
此時第一支舞曲已完,燈光微微亮起,雲漪徐步穿過舞池,倨傲地駐足。薛晉銘含笑起身,替她拉開椅子。雲漪看也不看,自己拉開一名洋人身旁的空椅坐下。洋人忙欠身致意,殷勤地替她斟上酒。薛晉銘似笑非笑,卻也不惱,溫言將在座數人一一介紹給她,雲漪只淡淡頷首笑。到那長谷川時,薛晉銘頓了一頓,不提冗長的官職身份,只說,“這位是東京帝國大學的長谷川一郎博士。”
長谷川一郎彬彬有禮地向雲漪致意,對之前所受冷遇似乎全不在意,盛讚雲漪的歌聲有如天籟,將這一段經典曲目演繹得動人心魄。雲漪微笑致謝。
長谷川卻轉了話鋒,笑裡帶刺道,“不過,我以為普契尼先生的《蝴蝶夫人》並不是一出好的劇目,他並不瞭解我國女性,大和民族的女性十分堅貞,不會像巧巧桑那樣輕浮懦弱,靠美色取悅外國男人。”'1'
雲漪勾起唇角,目光掠過他身邊白俄美人,“是麼,貴國女子既然如此堅貞,想來大和民族的男人一定更加潔身自好,不會像那劇中軍官一樣,輕易迷戀外國女子。”
這一番話回敬得滴水不漏,座中洋人都懂得中文,聞言不禁失笑,長谷川臉色變幻,一時發作不得,只得冷冷笑道,“雲漪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普契尼雖不諳大和女子真正的美麗,卻也將巧巧桑之痴情描摹得感人至深。”薛晉銘閒閒而笑,輕描淡寫揭過僵局,給長谷川下了臺階。
雲漪斜他一眼,“四少遊學東瀛之時,可曾邂逅你的巧巧桑?”
薛四公子凝視雲漪,笑容溫柔,“異國風情固然獨特,我卻獨愛眼前佳人。”
此時舞曲又起,燈光轉暗,樂隊奏出纏綿靡麗的調子,撩人心神。
“That's my turn now。”薛四公子翩翩起身,向在座諸人含笑頷首,攬了雲漪步入舞池。
雲漪冷了臉,一言不發。薛晉銘亦不說話,只低頭凝視她,挽在她腰間的手漸漸收緊,迫她緊貼在他身前。燈色昏暗,照見她頸項雪白,修長如玉,鬢角散下一縷髮絲,悠悠拂動,似酥酥撩在人心上。薛晉銘湊近她耳鬢,閉目深嗅,隱隱女人香,混和了他身上菸草與香水味道,越發繚繞迷人。
“那是誰?”他在她耳畔呢喃似的開了口。
“你又是誰?”雲漪冷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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