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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尖嗓門從門口一路傳來,“出事了,出大事了,這下亂了!”
雲漪皺眉回頭,見她顛顛兒地跑來,手裡抓著張報紙,急喘道,“我說督軍怎麼天不亮就走得那般急,原來城裡都炸鍋了,打起來了,死了好多人……”
“誰和誰打起來,哪來的訊息,你慢慢說!”雲漪截斷她沒頭沒腦的話,劈手奪過報紙一看,頭版上粗黑的一行標題,“賣國奸商私藏日貨、日本浪人夜襲商會”!
陳太連珠炮似的說,“說是昨兒下半夜就鬧開了,好多日本人拿著棍棒衝進商會一頓砸,沿街店鋪全都砸個稀爛,見了中國人就打!幾個警察趕去也被打了,隨後那些工人警察全跟日本人幹上了,說是抓了幾個兇手。早上天一亮,好多學生知道了,乖乖不得了,日本領館外頭那叫人山人海啊……全都炸了鍋了!” 陳太繪聲繪色,說得好像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雲漪開啟報紙匆匆掃了幾眼,詳細經過的報道也相差無幾,手腳頓時發涼,想到念喬昨夜獨自一人回校,也不知是否遇上了騷亂。陳太只是聽秦爺派了人來傳話,也不知騷亂髮生在哪些個地方,只壓低聲音說:“秦爺叫你立刻去見他,路上務必小心!”
雲漪心頭一凝,低頭沉吟半晌,卻問道,“督軍半夜就得了訊息?”
“約莫五點多,突然有車子來,徐副官進來就催我叫醒督軍。”陳太很是得意,“我當時就知道準出了大事,果然……”
“知道了,叫司機準備出發,你去艾倫汀學校看下我妹妹,確定她昨晚安全回校。” 雲漪淡淡打斷陳太的話,擱了報紙轉身上樓。忽而思及昨夜,雖然喝了點酒,但身邊這樣大的動靜,自己不應該毫無知覺……雲漪驀然駐足,從樓梯上回頭問道,“你叫醒督軍,是在客房還是我房間?”
“客房。”陳太一臉莫名,“督軍不是一向歇在客房嘛!”
雲漪眼色黯了一黯,什麼話也沒說,轉頭奔上樓去。
他果然沒有留下,大概一待她睡著便悄然離開。那長夜廝守的一幕,隨著一覺醒來,似已成泡影。雲漪凝望鏡中面容,唇角浮起自嘲的微笑。縱然顛倒眾生,卻不能留住這一個。
片刻後,雲漪匆匆下樓,已換上一身利落的紫衣黑裙,寬沿帽邊垂下黑色面網,將大半張臉遮了。陳太照例以念喬監護人的身份,往學校探視,雲漪則隨了司機去見秦爺。
城中果然人心惶惶,往來車馬人流都少了,各處路口都是巡警。別處倒還好,一駛入昨晚鬧事的路段,只見兩側店鋪統統關門,門窗店招無不砸得稀爛,幾處店面焦黑狼藉,還殘留著大火焚燒的痕跡。那些牆根木板處乾涸的褐色印子觸目驚心,也不知是不是血跡。
如果是血,又是中國人的血,還是日本人的血……雲漪別過頭,不敢看,不敢想。
殺戮死亡早已不會令她懼怕,可是同胞的血仍似地獄火焰將她灼痛。
秦爺住在城南毫不起眼的一棟舊洋樓裡,生了鏽的鐵門支嘎開啟,滿院子的青苔和爬山虎總讓人想起墓地的冷清。裴五站在門洞下等她,一身藍布長衫襯了慘白臉色,透出尋常男人沒有的陰柔氣。見了她,裴五細聲笑道,“小云越發容光照人了。”
雲漪勾了勾唇角,漠然隨他上樓。大白天裡,秦爺房裡窗戶緊閉,絲絨窗簾遮得密不透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濃重藥味。難得一次見到秦爺不在輪椅上,卻是靠在一張鴉片床上吞雲吐霧。見雲漪進來,秦爺點點頭,讓裴五領著兩個服侍他的丫頭退下。
秦爺悠悠地笑,“人吶,一輩子總得迷上那麼點什麼,要不何苦活著。像我就離不開這一口續命煙,知道是個害人玩意兒,也捨不得丟。”
輕飄飄一句話,令雲漪心口抽緊。秦爺仍是笑,朝她睃過來,“可不就像男人對你似的。”
“謝秦爺提點。”雲漪不動聲色低頭,掌心卻滲出冷汗。
“好丫頭,有悟性,不枉我千里迢迢帶你回來。”秦爺抬起眼角打量這風姿綽約的女子,比之當日倫敦東區貧民巷裡灰老鼠似的女孩,短短兩年間,已判若兩人。
雲漪掀起面網,抬眸直視他,“秦爺喚我來,有何吩咐?”
“急什麼,先坐下來嘮嘮閒話。” 秦爺悠然笑,歪過身子又抽一口煙。熟悉的煙味令雲漪一陣噁心,恍惚想起父親房中長年瀰漫的鴉片味道。
“當初你遇著我,是怎麼說的來著?”秦爺忽然敲了敲腦門,似乎想不起來。
雲漪沉默地挺直背脊,良久,才木然開口,“只要你帶我回中國,我會為你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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