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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加入到遊行隊伍中去……眼看那百餘人的學生隊伍越來越壯大,將整條馬路堵得水洩不通,傳單漫天飛舞,呼喊聲一遍高過一遍,震得人耳中發矇,心尖子都揪緊。陳太驚惶失措,忙催司機快走快走。可車子哪裡還動得了半分,眼看遊行隊伍越避越近,那橫幅旗幟上的字已清晰可見,甚至能看清領頭學生激憤的面容……陳太眼尖地看見隊伍裡有人高舉幾塊牌子,上面畫著扭曲誇張的人頭像,寥寥幾筆竟也畫得傳神,當先一幅畫的是“公子打手”,接著是“禍國官商”、“漢奸長官”、“財色軍閥”,分別影射了薛晉銘、李孟元、方繼僥與霍仲亨四人。
陳太心驚肉跳,偷眼去看雲漪,卻見她目不轉睛望著那遊行隊伍,神色淡漠如常,全然無動於衷,只是臉色愈發蒼白了幾分。假若那些人認出這部車子,認出車裡的女人……陳太悚然不敢想象,忙按住雲漪,叫她伏低身子避一避。雲漪一言不發,驀地掙開她,推門便要下車。陳太大驚,死命將她拖住,不知她幾時生出這般蠻力,險些拖她不住。雲漪嘴唇發抖,掌心汗溼,蒼白臉頰浮起憤怒的潮紅,剎那間腦中一片混亂,再想不起別的,只知道他們弄錯了,他們錯怪了仲亨,他們怎能這樣的侮辱他!那財色二字刺痛她的眼,像鋼針戳在脊背,提醒她是禍水的事實……哪怕世人都誤解他,只有她懂得,只有她看到了真實的他!她要說出來,將事實說出來,仲亨不是什麼“財色軍閥”,他是真正的男子漢,是她心中敬重愛慕的人!
然而她掙不開陳太粗實有力的雙手,雖用盡力氣也是徒勞。陳太那雙骨節粗大的手像枷鎖似的困住雲漪,將她牢牢困在後座。陳太喘著粗氣劈頭叫道,“你是瘋了還是想送死!”
我是瘋了,必然是瘋了……雲漪絕望地笑出來,一早知道是徒勞,並沒有機會給她反抗,即使衝出去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聲音,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就像車子淹沒在浩蕩人流中,就像她的聲音被震耳欲聾的口號蓋過,就像手握重兵的霍仲亨面對人言誤解也只能沉默……亂世驚濤裡,一切都微不足道。
遊行隊伍從車窗外浩浩蕩蕩地走過,有傳單被貼上車頭車窗,振奮揮舞的手臂隔著玻璃從雲漪眼前晃過……陳太不由分說按下雲漪的脖子,強迫她低頭伏在椅背,唯恐被人認出是軍閥霍仲亨的情婦!
臉頰貼在冷硬的椅背,脖頸卡在陳太有力的手掌中,雲漪不再掙扎,順從地閉上眼,保持著這屈辱狼狽的姿勢,任由淚水縱肆。
遊行隊伍還未過完,警笛尖哨又已響成一片,聞訊趕來的警察開始堵截驅散遊行隊伍。激憤的學生手無寸鐵,許多人手挽手並肩前行,單憑血肉之軀向棍棒迎去。勇氣終究難敵勇力,警哨聲響起,全副武裝的警察衝進遊行隊伍,轉眼間哭叫慘呼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司機覷準人群空隙,踩足油門衝出重圍,奪路飛駛……不止那一處,沿路又遇上幾處小規模的示威,道路交通近乎癱瘓,商店紛紛關門停業,滿城都似一隻被捅壞的蜂窩。
車子駛入僻靜林蔭道,終於自混亂衝突中逃離出來,不再聽到那揪心糝人的口號。陳太掏出手絹來擦汗,瞟一眼身旁蒼白的雲漪,見她臉頰淚痕已幹,漠然垂首坐著,眼眶還泛著微微的紅。陳太雖不是什麼人物,這風月場上的世故倒也見得多了,只瞧雲漪方才那瘋癲模樣,已明白這女子到底是動了真心。陳太素來不喜歡雲漪,甚而嫌憎她的張狂,此時卻忍不住悄聲嘮叨,“做這行最忌一個情字兒,多少紅倌都是毀在這上頭!”
說了這話,陳太便有些後悔,料定雲漪會反唇相機。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雲漪只側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難得的溫柔笑意,隱約有感激之色,倒令陳太不安起來。正欲訥訥找話,車子已緩速駛入路口,陳太鬆口氣,“阿彌陀佛,總算平安回來了!”
話音未落,猛然一聲巨響,車窗玻璃伴隨著嚓啦脆聲綻裂四散,無數碎玻璃渣如霰飛濺,劈頭蓋臉打在三人身上。陳太尖叫,只覺臉上頸上火辣辣的痛,似被無數小刀劃過!
“伏下!”雲漪開了口,聲色依然鎮定,一面拉起外衣遮住頭臉,一面將陳太按低。司機驚駭之下,車子已熄了火,只見路旁不知何時衝出十餘名學生打扮的高壯男子,手持棍棒磚石向這裡衝來,其中一人竟舉起個鐵皮桶,裡頭點燃了火,似欲砸向車頭!
司機大駭,倉促間發動車子,卻見去路已被那些學生手挽手結成人牆堵住,立時驚出滿身冷汗!卻聽雲漪在身後斷然道,“衝過去!不要停!”遲疑的剎那,又一塊石頭砸上前擋風玻璃,大塊玻璃喀嚓盡裂,司機一咬牙,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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