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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林蔭路,一扇鐵花門,似乎隔開兩個天地。小樓猶是溫柔鄉,外間卻已是黑雲壓城、山雨欲來。雲漪臉上笑容幽幽斂去,轉身走過大廳,高跟鞋在漆光鑑人的地板上敲出清脆聲響。
他寧肯每日晨昏往返奔波於官邸和此間,也堅決不肯讓她踏入督軍府。那裡終究才是他真正的領地,不像這行宮般的小公館,來去全憑一時興致。
不管如何迷戀,他仍在戒備,仍在頑固抵抗著她的入侵。
陳太指使著傭人們打掃房間,見雲漪上樓,忙迎了上來,問還要不要繼續為督軍準備客房?雲漪側眸,見她一臉曖昧笑容,便也回之曖昧一笑,“當然不用。”看著她婀娜轉身而去,陳太暗暗在心中啐了一口,真是個天生的狐媚子。
客廳裡電話忽然響了。
陳太還不怎麼習慣這剛裝上的洋玩意,每次接聽電話總是一驚一乍。雲漪剛走進書房,就聽樓下傳來陳太驚乍乍的尖嗓門,“雲小姐,雲小姐!”雲漪本就心煩,聽她大呼小叫更是不悅,心裡卻有些莫名發緊,下意識想到秦爺的陰沉眼神。卻聽陳太噔噔跑上樓,推門便嚷,“我就說吧,你那寶貝妹子又惹事了!”
竟然是念喬學校打來的電話,說念喬昨夜企圖偷跑出校,被舍監發現攔下。念喬竟當場和舍監大鬧,揚言要退學,氣得舍監將她鎖起來。今天一早校方便打來電話,通知宋念喬的家人前去辦理退學手續。陳太一口氣說完校方的意思,忙不迭冷笑道,“阿彌陀佛,這下退了學也好,我這把老骨頭伺候大小姐你一個也夠了,可經不起她這麼折騰。”
雲漪只覺頭痛欲裂,無心理她閒言閒語,匆忙抓起手袋外套便走。陳太不緊不慢跟在後面,涼涼地說:“督軍吩咐這幾日不要出門,被他知道怕是不好吧!”只見雲漪背影一僵,猛地駐足回頭,幽冷目光刺得陳太下意識往後一退。
“做戲做足,不管你背後主子是誰,只要在這裡一天,就得一天聽我的差遣。”雲漪冷冷逼視陳太,臉上卻帶著三分笑意,“莫說趕走一個管家,就算失手殺了人,也未必有人能辦得了我!”陳太面色如土,牙齒咬得死緊,到底沒有發出格格的打顫聲。
一路趕往學校,陳太再不敢多說一個字,直到車子停在校門口,才轉頭看向後座的雲漪,畏縮地問:“還是我單獨去嗎?”雲漪低頭開啟手袋,將一隻小小的絲絨盒子遞給陳太,面無表情地說,“你去見舍監,請她出面求情。我單獨去見念喬,你不必跟著。”
“只打點這麼些,恐怕……” 陳太看一眼那絲絨盒子,有些忐忑,卻見雲漪掉頭推門下車,漠然丟下兩個字,“足夠。”陳太難捺好奇,忍不住將絲絨盒子開啟一線,偷眼覷去,只見紅光流轉,格外耀眼,竟是碩大一枚鴿血紅寶石。
學校蓋得很氣派,一名年輕女教員在前引路,雲漪隨她穿過一道道拱廊,終於來到一間單獨鎖禁的宿舍門前。女教員回頭上下打量雲漪,放低聲音問,“你是宋念喬的家人?”見雲漪點頭,女教員嘆息道,“真可惜,她是我教過的學生裡,最有音樂天賦的。”
說話間,她已開啟門鎖,側身讓過,“領她回宿舍收拾下東西,舍監還等著你們了結手續。”
“多謝你。”雲漪向她欠身一笑,徑直推門進去。
狹小的寢室裡,迎面就是一張窄窄的單人床,念喬蒙著被子,側臉向內,大白天仍在酣睡。
雲漪一言不發地站在床邊看了她許久,緩緩走近,猛地一掀被子。念喬尖叫,翻身爬起來,抓了枕頭便向雲漪打去。雲漪也不閃避,任由枕頭胡亂打在身上臉上。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念喬滿臉淚痕,眼睛早已哭得紅腫,只穿件單薄的睡衣跪在床上,連哭帶叫地撒潑。雲漪驀地張臂將她抱住,用盡力氣將她抱得很緊,“乖,不要哭,姐姐在這裡。”
這句話陡然令念喬安靜下來,小時候每次惹禍被媽媽罵,姐姐總是護住她,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聽到說“姐姐在這裡”,便什麼也不怕了……念喬呆了一刻,終於伏在雲漪肩上放聲大哭,“你好久都不來看我,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讓我自生自滅去了……”
一時間,傷心委屈全都湧上心頭,念喬索性將壓在心裡的話統統吐出,“這鬼學校我再也不念了,我受夠那些闊小姐冷言冷語,儘管讓她們走這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雲漪默默聽著,心如刀割,卻是無言以對。她豈會不明白這人眼的勢利,念喬無錢無勢,沒個來頭,又是半路插班在這裡,自然是要遭人冷眼的。“可是,世上哪有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