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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倉庫裡剛卸了貨,潮溼的海腥氣令人聞之慾嘔。
管事和工頭狼狽跟在一名幹練女子身後,啞口無言聽著她的責問。悶熱的倉庫裡,汗水很快打溼各人衣衫,幾個男人忍不住已將領釦解開敞風,唯有蒙夫人的長裙上衣立領仍扣得嚴實。汗水早已濡溼她鬢角,順著耳根淌下,她恍若無覺,只顧對照賬冊核查貨物。
“太太,您回去歇著吧,這點小事犯不著您親自來幹。”管事囁嚅,卻換來她回頭斜睨的一眼,那碧色眼珠盯得人心裡發毛。
貝兒將賬冊隨手一抖,“叫你們清點錯漏已經過去一個禮拜,半點回音沒有,沒一個肯聽差遣,你們當我是女人就好欺負了?”那管事的臉膛本就黝黑,聞言更是漲得黑紅。身旁一人正待申辯,卻聽倉庫門口有人叫道,“太太,有人來見你!”
貝兒將裙襬一撩,大步跨過地上散亂的繩索,不耐煩道,“讓他候著!”
“是祁小姐。”門口傳話的人語聲未落,蕙殊焦急叫聲已傳來,“Lily,你快點出來,有要緊事!”貝兒一愣,三步並作兩步趕出門外,汗流浹背的樣子倒令蕙殊嚇了一跳。
“幹什麼大驚小怪的。”貝兒搶先發問。
蕙殊氣喘未平,跺腳道,“他要回北平,已經逼著下人去訂船票了!”
“他瘋了?”貝兒一呆,“早上不還好好的嗎!又是霍夫人有事?”
蕙殊搖頭,滿面愧惱,“都怪我,我不該把夢蝶姐的事告訴他,他一聽到夢蝶姐要被槍決,哪裡還坐得住!當時就給霍夫人去了電報,跟著便要親自趕去北平!”
貝兒不曾見過胡夢蝶,只聽蕙殊大略講過北平際遇,一時想不起夢蝶姐是何許人也。但四少眼疾未愈便要趕去北平,這也萬萬不能的。她二話不說抓起蕙殊就往車上去,“先回去截住他,你再慢慢給我說清楚,什麼蝴蝶姐什麼槍決的……真是亂了套了!”
車子飛快開回蒙家,蕙殊剛好來得及將事情講個大略。
報紙上說,徐家二姨太胡夢蝶當眾刺殺親夫,人證物證確鑿。徐季麟正是佟孝錫左膀右臂,被刺殺在這關口,夢蝶又落在佟孝錫手裡,實在是凶多吉少。貝兒心下已明白七八分,暗忖著四少的脾氣,怕是無論如何也勸不住他。
眼下若要救胡夢蝶性命,阻攔四少動身,也只能指望一個人了。
司機開啟車門,貝兒和蕙殊匆匆步上門前臺階。
卻聽身後汽車呼嘯,從右邊來路疾馳而近,一聲急剎刺耳傳來。
兩人一驚,回頭見是蒙家的車子剛好剎在階前。還未停得穩當,車門內一個人就跌跌撞撞衝下來,正是管家亞福。貝兒窩了一腔子火,撞上亞福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劈面斥道,“慌什麼慌,有鬼咬你麼?”
“不……不是鬼……”亞福仰頭張口,手指了身後,表情比見了鬼更怪異,卻又似撿了天上掉下的元寶一般狂喜。貝兒瞪了他正欲發作,卻被蕙殊猛地一拽。
“Lily!”蕙殊語聲驚詫緊張得變了調,目瞪口呆指著亞福身後的車子。
那車上還有一人。
後座車門被司機開啟,一個瘦高的男人走下來。
儘管又黑又瘦,虛弱得幾乎脫形,但那輪廓鮮明,極富男子氣概的臉,是令人過目難忘的。哪怕蕙殊只看過照片,也幾乎一眼就認出來。
貝兒呆呆看著,看他抬起清瘦的臉,眼窩凹陷,愈顯得眉毛濃黑,膚色深黝。
“蒙太太,你終於不是寡婦了。”他朝她笑,目光灼亮,牙齒白得耀眼。
貝兒退後了一步,身子微微發抖。
他向她伸出的手僵住,眼裡轉過黯然。
貝兒又退一步,肩頭顫抖得更厲害。
蕙殊想要扶她,手還未沾到她衣服,她卻像被踩著尾巴的貓,跳起來撲到那男人身上,令他險些踉蹌摔倒。
“死鬼!你還知道回來,知不知道你死在外面有多久——” 貝兒發瘋一般捶打著他胸膛肩膀,不知是哭還是在笑,眼淚和汗水一起蹭在他臉頰頸項,直至蕙殊和亞福合力將她拉住,那虛弱瘦削的男人才得以喘過氣來,稍稍平穩了氣息,便又笑著將她拖回懷抱。
念卿攏上銀狐裘披肩,戴上手套,匆匆步出大門。
左右衛兵立正,司機拉開車門,待她側身正要上車之際,一名侍從卻趕上前來,“報告!有電報到。”念卿回身,見侍從已將電文雙手呈上,雖未拆開,那上頭標明發自香港的字樣已令念卿心頭劇跳。
這是第二封了,一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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