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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不再只是一個人,身後有了新婚丈夫蘇從遠和待她有恩的章秋寒夫婦,他們的安危比橫亙在眼前的戰火鴻溝更難跨越——此時的何玲已是一個團級軍官的妻子,若在那時逃離蘇區,蘇從遠也將為她背上通敵罪名,對於一直為她守護秘密的章秋寒夫婦更是莫大災難。
何玲不能走也不敢走。
歸家團聚和希望,從一九四五年春天到一九四九年春天,從盼望抗戰勝利,到盼望內戰勝利,何玲只能一天天盼下去,等下去,等等戰爭能夠結束的那一天。
在內戰中徹底斷絕的聯絡,令她的信,再也沒有機會寄出。唯有從斷斷續續打聽到敵方情報裡,得知一些關於薛晉銘的訊息,算是間接知道母親還好——直到一九四九年底,重慶解放,薛晉銘等官員乘飛機逃離時墜毀的訊息傳來,據悉連同隨行家屬,機上人員全部遇難。
趕回重慶的何玲,甚至連母親遺骨也無處找尋。
尋到舊居處,也已是面目全非,變成一地狼藉廢墟。
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章秋寒此時才愧悔地告訴她一個謊言的真相。
——那封寄給母親報平安的信,並沒有真的寄出,章秋寒深知霍沈念卿的性情手段,唯恐她得知女兒下落,會不惜代價把何玲找到帶走,就像當年以血淋淋的代價阻攔霍子謙的離去。
章秋寒不願再冒一次死亡的風險,不敢信任幾乎槍決了趙任志的薛晉銘,害怕因那封信引來薛晉銘的追查,連累整個地下聯絡系統遭遇毀滅性的打擊。因此她私自銷燬了信件,給了何玲一個可以安心的謊言。
這對何玲而言,意味著,母親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下落,至死也是帶著遺憾而去。
“我無法原諒這個謊言,無法原諒她,可是媽媽……我最最無法原諒的,是自己。”
這是外婆寫給外曾祖母最後一封信上的最後一句話。
二十七章(下)
到了站,艾默循著地址一路找去,穿過黃桷樹夾道的大街,拐進一條曲曲折折的老巷子,初夏早晨的陽光從兩側高低樓房的空隙間照進,時而追逐腳下,時而藏入陰影。這是一個半新不舊的住區,新建的安居樓和待拆遷的平屋混雜在一起。路旁商店這個時間大多還沒開門,只有早點鋪子門口熱騰騰擺著新出籠的點心,坐滿忙碌的食客。
艾默數著門牌號數,駐足在一座六層樓房門口。
應該就是這裡了。
那戶人家的房門敞開著,有個小女孩正逗玩一隻拴在門口的小狗,屋裡飄出豆漿和鮮肉包的香味,一個女人在大聲說,“丁丁,不要玩了,叫姑婆出來吃早飯,趕緊吃完你該去上學了!”
小女孩抬起頭來,看見艾默,停下和小狗嬉鬧。
“請問這裡是君老師家嗎?”艾默仔細看了看門牌。
“你找姑婆?”小女孩脆生生的回答,“姑婆在看電視,你是誰?”
卻聽廚房裡女人的語聲隨著踢踏拖鞋聲來到門口,“丁丁,你和誰說話?”
系圍裙的中年婦人匆匆走出來,看見艾默有些愕然。
小女孩吐吐舌頭,扭頭躲回屋子裡去。
“你是?”臉龐紅潤的中年主婦一面打量艾默,一面在圍裙上胡亂擦乾雙手,對陌生人的來訪顯得友善而好奇。艾默自我介紹,簡單說明了來意,稱自己是為編撰資料,特地來拜訪君老太太,詢問有關薛家老宅的事。
聽到艾默提起桃苑路上的薛家老宅,中年主婦一愣,仔細看了看她,“你專門來找她打聽這件事?”艾默沒有忽略她的表情變化,點了點頭,並不多說什麼。
“哎”中年主婦嘆口氣,回頭朝屋裡那扇虛掩的臥室門看了一眼,低聲說,“我母親年歲大了,腦子不清醒,脾氣也不好,不大記得起以前的事情了。你要是早幾年來問,她還能跟你說說,打從去年年初中風住院,她就不大愛理人了,說話也顛三倒四,動不動就發脾氣,你要早幾年來就好了……”
女主人將艾默讓進屋,一面張羅茶水,一面絮絮叨叨,“那會兒她就巴不得有人能聽她說說以前的事,可那會兒我上班忙,孩子又小,沒人有空聽她說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她天天都嘮叨,還琢磨著自己想寫點東西,可惜眼睛又不好,現在想聽她說點什麼,也聽不著了。”
艾默一聲不響地聽著,目光投向那間房門虛掩,電視音量開得很大的臥室。
女主人走進去,彷彿在勸說老太太出來見客人,等了半天,卻又無可奈何的出來,朝艾默擺了擺手,“她不願意出來,話也不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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