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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潮生想,她大概明白原因。
如果繼續這麼勞作下去,大概不會活得太久。
再說,這裡不但生存條件惡劣,重要的,沒有希望。
每一天都在重複前一天,睜開眼閉上眼都是一樣的日子。
生了病,太醫是請不來的,藥渣可能弄到一點,但是貴的要命。
所以潮生現在回想,自己在四十杖下面撿了條命,實在是運氣太好了。
伍媽媽那時候倘若不給她弄藥,她恐怕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早被扔到歲暮說過的那個地方去。
對,那地方叫宮人斜。
等眾人圍著火爐子說夠了話,吃完了花生和烤芋頭就散了。潮生和滿兒留下來打掃——她們倆最小。
不管在哪兒,新人總是要被使喚的。
伍媽媽不知從哪兒弄了酒。其實她平時也會喝一些,不過今天顯然是喝多了。
她坐在那兒,臉紅紅的,要不是熟悉她的人,真看不出她其實已經喝醉了。
滿兒和潮生把她扶上床,伍媽媽並沒有睡意,她坐在那兒,忽然嘿嘿的笑了,然後又嗚嗚的哭。
潮生有些不知所措,她沒照顧過喝醉的人。滿兒卻象是已經見慣了,打了水來幫伍媽媽擦臉洗手洗腳,扶她躺下。她做這些熟練又自然。
潮生想起她等於是伍媽媽養大的。
也許她小時候,伍媽媽也這樣照料她。現在她長大了,就反過來了。
伍媽媽嘴裡唸叨著:“浣衣女怎麼了……浣衣女就下賤嗎?你害我……你們都害我……”
滿兒放下帳子,回過頭來跟潮生解釋:“伍媽媽她喝多了好唸叨這個,不過她也不大喝醉的。”
潮生點點頭,她理解。
這種看不到頭的,沒有一點兒樂趣的日子,會把人壓垮逼瘋的。
人總得有點寄託。
伍媽媽就會時不時喝兩盅。
而滿兒憧憬外面的一切。她覺得她總會出去的。看著上房裡熨燙繡補的那些華美的衣裳,她眼裡的光彩簡直可以稱得上夢幻。
“說不定有一天,我也能穿上那樣的衣裳呢。”
而潮生,她牽掛著過去。
遠處傳來鞭炮聲,本來應該熱鬧的聲音,在孤清的浣衣巷裡聽起來,顯得那麼虛幻和蒼涼。
潮生把被子卷緊了一些,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採珠就來了。
她穿著新衣,一臉笑容。
“潮生。”她緊緊拉著她的手,小聲說:“你猜猜我昨天見著誰了?”
潮生心猛一跳:“誰?”
“青鏡!”採珠話一出口,就緊張地左右看了一眼,怕自己聲音太高了:“不,現在不能叫她青鏡了,她現在是李才人。”
“李才人?”
潮生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有睡醒,耳朵裡嗡嗡的。
“是啊,李才人。昨天我們主子帶我去福熙宮去給賢妃主子送東西,我看見了,沒錯就是她,別人喊她李才人。她穿得很好,打扮得也好。我沒敢上去說話。可我肯定就是她。”
終於有了煙霞宮舊人的訊息,可是卻讓潮生更加不明白了。
青鏡……李才人……
採珠從袖裡掏出個小包塞給她:“這個給你。”
“你別每次都給我東西……”
“我那兒吃穿都有,這些是多的。”採珠小聲說:“我沒跟她說上話,不過你放心,既然她活著,還活得那麼好,那含薰和其他人,應該也活著的,只不過不知道她們在哪兒。”採珠拉過她的手重重握了一下:“說不定含薰也成了一位貴人啦,下次再見到,咱們都認不出她來了。”
雖然這話裡誇大的成分居多,可兩個人都從中得到了許多寬慰。
採珠又和她說了幾句話,她總是不能多待。
潮生只來得及和她說:“你要當心,別幹什麼不該乾的事兒,別惹了禍。”
採珠回頭擺擺手,快步跑了。
而潮生則一直渾渾噩噩的,被她剛才帶來的訊息所震撼。
青鏡成了一位才人?
那天晚上,她也在陳妃的屋裡頭伺候的。
在門外頭的潮生牽連到了這個地步,可是在屋裡的青鏡卻……
那其他的人呢?
含薰呢?歲暮呢?她們會在哪兒?
她們變成了什麼樣?
潮生急切著盼著採珠再一次到來,她也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