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遠歸途(一)(第1/2 頁)
第二天她下樓時,門外正在吵嚷些什麼,她開啟簾子看了一眼,原來東西已裝點完畢,只等著動身了。
昨日她回去時,中年大叔看上去像是已經知道了他們要離去的訊息。雖然他一如既往地沉默,但她瞧著他在廚房裡忙活的背影,還是覺得他應該有些落寞。
解清澤坐在駱駝上,背挺得很直。不少當地人高舉著各種各樣的籃子,籃子裡放滿了她之前見過的貢品,似是希望得到他的垂青。他應是不厭其煩時掃見了人群之外的她,卻立馬恢復了冷淡的神色。
那大叔手裡也抱了個小小的包裹,正靠在一堵石牆上看著眾人。
她小跑過去,擠到人群裡,仰起頭對著解清澤問道,“大人,這就要走了嗎?”
解清澤又有些不耐煩地牽著駱駝走了兩步,對她也不曾緩和,“醒了便趕緊跟上。”
她急忙點點頭,又道:“大人,讓我和大叔再說幾句。”
村民們又擠了過來,跟解清澤說著什麼,她不等他回話,轉身又擠了出去。
“大叔,我們走了。”
她攤開右手手心,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上面做著走路的動作。
大叔點頭示意他懂了,低下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包裹,她開啟看了看,是幾個新鮮的粗餅。
他遞給她,示意她去吃。
她點點頭,掰下一小塊,咬了一口。
“真好吃,大叔,謝謝你。”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熱。
原本她以為自己歷經這幾年,會很難再被打動,可是現在,看著大叔粗糙的手,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大叔,等我以後有錢了,就再來看你。”
她說著也許永遠都不會實現的承諾,握了握他粗糙的手,翻身擠入人群裡,上了駱駝。
回過頭時,卻發現他擠過人群追了上來,抬著頭不知道想說什麼,嘴唇微顫。
那邊解清澤已經騎著駱駝張過了她,她連忙拉緊了韁繩,看著腳旁的大叔。
“大叔,怎麼了?”
他用那雙乾裂的手遞給她那個從剛剛起他就一直拿著的包裹,然後他看著她,眼裡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說道:“瑪哈。”
“瑪哈。”她看著他的口型,緩緩重複。
他點了點頭,“瑪哈。”
她小心翼翼地開啟,入眼是一抹鮮亮的正紅色。
料子極為細軟,應是一件她從未見當地人穿過的女性沙袍。看著做工極為繁複,且一應配飾俱全,最上面的一塊紅頭紗上還墜著不少不知名的石頭。
她心裡大概有了猜測,“這是瑪哈的。”
他眨了眨深凹的雙眼,揚起手,將那個包裹往她懷裡推了推,“瑪哈。”
他又說了句什麼,可是她聽不懂,只是說罷後,他看著她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駱駝,又衝她揮了揮手,便轉過身去,獨自傴僂著身子,一步一瘸地回了那間他們一起住了多日的石頭房。
她還想再看一陣,那邊解清澤已只剩下一個遠遠的背影。於是她嚥下喉頭的乾澀,調轉駱駝,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一路上狂奔,被駱駝蹄子濺起的沙塵嗆得咳嗽,急忙捂住口鼻,卻看著前方的解清澤停下了。
她心裡感到詫異,不過還是立馬跑上前去。
他正跳下駱駝,蹲在那裡看著什麼。
她伸頭去看了看,好像是一株不小心被駱駝蹄踩斷了的沙漠裡的植物。
光看外表灰撲撲的,解清澤小心翼翼地扶住它斷掉的莖稈,另一隻手做了個手勢,那個醜陋的印記隨著他的動作從袖子裡露出來。他的手上逸散出一些白色光點,待到落在那株植物上時,它的斷枝迅速癒合,殘葉顫巍巍地活了過來,然後還開出了一朵紫紅色的小花,如同豌豆花一般。
這種花,一定就是那種叫瑪哈的花。
她想著大叔曾經給她畫的畫,在心裡這樣確信。
解清澤好像也沒料到這樣的結果,她看他唇角勾起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上揚的弧度,又用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那朵花。目光專注,神情溫柔,她此前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這使得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看那朵花時,心裡在想什麼。
她又突然想起昨天凌晨,他在她耳邊嘟囔的那一句她有些聽不懂的話,但是想起他叫她的名字,她仍然覺得心悸。
他用極為平常,親暱的語氣,叫她的名字,但他叫的絕不是她。
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