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天沒去學校,在家寸步不離地“監視”母親。她擔水我跟著,她上廁所我也跟著。母親讓我去上學,我說,如果我讀書會失去你,我寧願不讀書!母親說,媽不會再做傻事,媽想通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媽就是討飯也要把你們姐妹倆拉扯大,好對得起你爺,以後到地下對他也好交代。
我忍了一眼眶淚水,背起書包上學去了。那是夏天,粉白、甜香的槐樹花兒墜滿枝頭,樹下走著悽苦無邊的我,抬眼望去,是明晃晃的陽光,和白晃晃的村路,而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世界裡總是陰雨連綿,總是泥濘不堪?天不語,地無聲。
也就是從那時起,小學四年級的我開始學會思想,我小小的腦袋每天忙碌不停,想母親的痛苦,和自己的憂傷。想父親的寂寞,和妹妹的懵懂。我還想知了為什麼叫喚,它到底是在號啕大哭還是高興地歌唱?我甚至想過,如果我、妹妹和媽媽都變成知了,每天只要喝點露水就能美美地活著,這是多麼幸福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令我欣慰的是母親到底有些轉變了。那年夏天還沒過完的時候,有一天,母親說要和鄰居顧大媽去一趟鎮上,讓我中午和美華在顧大媽家和她的女兒秀美一起吃飯。我狐疑地看著母親和顧大媽一早就走了,母親很少趕集的,何況這時又不是節日。那天母親穿著難得一見的藍凡士林上衣,和所有上街的婦女一樣挎著一隻小竹籃,沿著門前的小土路走了。
那時田裡的矮桑樹正鬱鬱蔥蔥,那是蠶寶寶的糧食。而那些烏黑髮亮的桑葚就是我的糧食了,我和美華總會瞅機會避開守林員,像精靈的小賊一樣去摘桑葚,吃得心滿意足,胃囊鼓脹,嘴角發紫。我實在想象不出這樣美好的季節有什麼奇異的事情發生。
中午在隔壁的顧大媽家吃飯時,我從她的女兒秀美口中得知了母親去鎮上的秘密——原來母親是相親去了。那個男人是在青海工作的,具體工作不詳。如果母親和他談得成,那麼母親將會帶著我和美華跟著那個男人一起去青海。
“青海?青海在哪裡?”我茫然地問秀美。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遠很遠。”秀美說。她比我大四歲,很多事情她懂我不懂。我對母親會嫁給一個陌生男人感到新奇,我弄不懂再嫁的意義何在。秀美說,要是你媽嫁了人,就沒人再欺負你們家了。我對這個解釋感到滿意,至少我能聽得懂。
晚上我一放學就拉著美華往家跑,書包在我和美華的屁股上一打一打的,看起來好像很歡快,其實是焦急。母親已經回來了,她已經換下了早上穿的藍凡士林上衣,正在灶間做晚飯。
我捱到母親面前,喊了她一聲媽,母親應了一聲,臉上有一絲淡淡的笑容,她拍拍手,到堂屋的米櫃裡摸出兩顆粽子形狀、藍白相間的薄荷糖,給了我和美華一人一顆。我小心地含了糖,一股清涼甜潤的感覺立即浸過全身。
我喜滋滋地對母親說:“這糖真好吃。”
母親含笑說:“慢慢吃,還有。”我立即興奮了,沒有比天天有薄荷糖吃再幸福的事了!
然而薄荷糖清涼甜潤的感覺並沒在我的生活中停留多久,有甜味的日子從我十歲的天空稍縱即逝。
原以為真的會跟著母親去青海,結果事與願違。還是聽秀美說的:母親在她媽媽的介紹下已經確定了和青海男人的關係,本來已經確定了日子就辦手續的,不料青海男人突然不辭而別回了青海,因為有個叫楊東啟的人揣著匕首去找了他……
至此,我從秀美口中得知了一個讓我小小的心臟在瞬間窒息的秘密——母親和父親竟然不是原配,母親是與一個叫楊東啟的人結過婚、離過婚、而後才又嫁給了我父親的。父親去世後,楊東啟又企圖霸佔母親了!
至此我才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楊東啟的人,不,應該說是一個惡魔!
所有的災難都是他一手製造!
我是後來的後來、差不多長大後才知道母親過去的故事的,這個故事說起來簡單,然而深藏其中的苦與痛卻是令母親一輩子都不堪回首的,母親每每回憶起過去,總會淚水漣漣,泣不成聲:
母親因為外公指腹為婚,從出生那天起就註定要嫁給楊莊鎮那個叫楊東啟的傢伙。此人父親早逝,母親雙目失明,有一弟弟。家境可想而知的窘迫,母親曾拼死不從,但被我那脾氣暴躁的外公一巴掌打進了花轎,也打進了噩夢的深淵!直至現在,母親對外公依然恨之入骨。
“要不是他,我何至於遭受這麼多苦難?”母親提起外公就咬牙切齒。我想如果外公能預測他的指腹為婚會導致他惟一的女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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