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第1/2 頁)
外頭,守牢房嬤嬤對監牢外守衛的兵丁小頭目搖搖頭,笑道:“幾個嬌小姐被牢房裡的‘門神’嚇著了,不打緊。”那小頭目聞言,大笑道:“這還是聖上寬仁,這大牢裡吃的也好起來了,早幾年只有餿飯餿水的時候老鼠餓的都能啃人腳趾頭,哪兒還會像如今這樣只嚇唬嚇唬人?再說,這女牢裡的‘門神’出了名的好看聰明,讓她們去看看男牢裡那些手臂長的黑耗子去,指不定嚇出個好歹來!真是,嬌慣得她們!我家五歲大的姑娘都不害怕……”探春嚇得瑟瑟發抖,求外頭的守牢嬤嬤不成又用勢壓人,豈料人家那些嬤嬤誰吃她這一套,她們可不知道什麼北靜王南靜王的,這刑部的牢房只認刑部的命令。大獄陰冷,外頭嬤嬤們的地方常年都點著火爐,從火上拿下個焦香撲鼻的白饅頭來,一個嬤嬤笑道:“咱們這女牢多長時候沒開張過了?”翻翻燒紅了的木炭,有嬤嬤接話,笑道:“可不是,自打先前那個叫李羅剎的女盜匪被秋後問斬之後,兩年多沒進過人了。誒,我聽說這高門大戶的太太奶奶們狠起來,比那李羅剎還要毒呢,只怕手上的人命都不比李羅剎少呢!”前頭那個嬤嬤嗤笑:“可不是,你以為今兒進來的這是什麼人,哼!這些日子抄家的還少了,人家怎麼沒有女眷下到大獄來?”說著就朝那牢房的方向努嘴兒,“那個賈家,聽說幾乎沒有一個好人,查起來繁瑣作難得很,像前頭幾家,抄家流放處置不幾天就完事了,哪像這一家?人家都是爺們兒作惡,這榮國府倒好,後院的女眷居然去作那斷子絕孫的勾當,找著的借據就有好幾萬兩,那已經還上利子錢的已經銷了的,不知道有多少!要我說,就該都發賣了,為奴為娼的,是她們自己造的孽合該自己還!”一個訊息靈通的婆子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歹竹出好筍,聽我兒子說這榮國府有個挺出息的子孫,還是去歲的進士,只是是個庶出的,不受寵愛不說還遭擠兌,年紀才多大的小爺兒就給攆著分出去了。我兒子還說這小爺兒要不是遇到個識才的好先生,只怕穩穩當當進考場的號子裡去都難,嘖嘖,你們還不知道罷,他的嫡母就是那位王夫人吶!”提起王夫人,四五個嬤嬤七嘴八舌的都說起來,這位太太在京城可是大大的有名兒,什麼樣的傳言都有,只沒有好的,最輕的都罵她佛口蛇心,裝模作樣。進來還有人傳這位王太太十分不守婦道,給他家老爺帶了頂綠油油的鮮亮帽子……那婆子壓壓手,讓人聽她繼續說:“那小爺兒沒沾著賈家半點好處,還因著她們家吃了掛落。我兒子說有人上摺子,說要擼了這小爺兒的功名,說什麼沒勸諫父母兄弟,不孝不悌……嗨,要我說,這就是沒事兒閒的,人家都分家出去過了關人什麼事兒?那樣的父親嫡母,嘖嘖,是聽勸的人嗎?站著說話不腰疼!”啃饅頭的嬤嬤豔羨道:“可不是!那上頭怎麼辦的?沒給擼了罷?……你家小子在翰林院當差,見的都是有才分的人,跟後頭學上幾年,指不定也能中個秀才舉人的!”婆子臉上笑得跟朵褶子花似得,連連擺手,笑道:“翰林院上下都替那小爺說話,我家小子說那小爺兒是個少有的善心人,溫溫和和的,見人三分笑,就是對他們這些人,也人前人後一個樣兒。我家小子見他有幾本蟲蛀了書,想討過來,倒不是心疼買書的那幾個錢就是想沾沾人家的才氣兒,孰料人家那小爺不僅給了他那幾本書,還把從前不用的一沓子特特兒從家拿來給他,哎唷唷!這好人有人護著,這不,上頭說讓那小爺跟著欽差大臣出京辦事兒將功補過——我兒子說啦,補什麼過喲,這可是有功勞的實在事兒!窩在翰林院的庶吉士,能有幾個有這樣機會的?”另幾個嬤嬤都唏噓不已,連連說小爺兒好運頭——只不過若是她們知道賈環要去的是地動過後洪澇的災區,只怕就換一種口風了變成惋惜可憐了。女牢裡就這幾個人,空蕩蕩的說話都回聲兒,守牢嬤嬤的話賈探春也聽到了,這才想起那日賈環特地跟她說的話,心裡後悔,卻挺著一口氣,盼望著她的北靜王早點兒把她接出去……過一日,又怕又累的賈探春剛迷糊著,就聽見外頭喧譁起來,眼睛猛然一亮,忙起身整理自己的裝束,摸摸臉蛋,暗覺憔悴生恐王爺看了不喜,揉搓幾下硬是打起精神來,抓著柵欄殷殷向外探看。不成想,來的不是俊美高貴接她出去的賢王,而是罵罵咧咧被關進來的賈家女眷。空蕩蕩的女牢一下子熱鬧起來,榮寧兩府的女眷足有好幾百人,除了沒留頭的小丫頭沒關進來以外,上至賈母下至巧姐兒,都被關入大牢。賈母和薛寶釵等人關在一起,鴛鴦故意和琥珀走在後頭,同鳳姐兒和巧姐兒關在了一處牢房。鴛鴦不在,玻璃這個剛得勢的大丫頭又啼哭不已,連她自己都顧不來,賈母癱在茅草上,無人上前伺候她。賈母忍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