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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笑的諷刺:“咱們家靠著我和鶯兒作活實在難以持續……”見她似乎要鬆口的樣子,寶玉一臉驚喜,卻聽她道:“何不尋一尋大老爺一家子,還有大嫂子和蘭兒?大老爺一家雖也破敗,但好歹人尚是全須全尾的,璉二哥又是個通庶務能幹的,還有珠大嫂子,她是個節婦,蘭兒是個秀才,朝廷連蘭兒的功名都沒削奪,珠大嫂子的體己也盡數發還了,她們兩個孤兒寡母的,和咱們一處也是個依靠,何不去求一求她們?”賈母的臉耷拉下來,薛寶釵說的她能想不到?自打她回神腦子裡能思動開始,她就私底下叫寶玉去尋老大一家和蘭兒她娘,可老大那個逆子,竟然舍下老母藏得嚴嚴實實的,寶玉打聽了幾日都沒打聽到!李紈也是個藏奸的,既然是個節婦,就應該侍奉長輩,她倒好,躲在李家跟死了似的不出聲兒,寶玉連連去了李家幾回,不是閉門謝客就是主家都不在,她呸!即便到了這樣眾叛親離的絕路,賈母心裡也沒少了算計——不僅是賈赦和李紈,便是賈環、賈薔、賈芸…幾個小輩兒,還有賴嬤嬤家這樣的下人家,她都一一思量揣測過,只不過除了賈環外,其他那些都不成氣,沒得他們去了還得被分出去一杯羹。賈環,其實賈母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不管怎麼說她都是賈環的親祖母,比起賈芸等人賈環與她的血緣最近,且賈環如今還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賈家的風雨沒連累著他一丁點,還住著大宅錦衣玉食,這能不叫賈母眼紅麼?可賈母卻不敢輕舉妄動,自打這個孫子立了起來,她就沒少打壓算計,卻常弄得自己灰頭土臉,賈母心裡是憷賈環的,故此,才沒領著賈寶玉去投奔。“我和鶯兒賣活計的時候聽人提起過一嘴,那形容恍惚是鳳姐姐的樣子。”薛寶釵垂著眉眼淡淡道。眼前這兩個擱誰那兒都是禍根累贅,若是有法子她也不想引到人家家裡去,可這二人的麵皮她是見識過了,若是不這麼說恐怕最後她們還得賴到哥哥府上去。此回薛家也被清查了,幾房的家財都被收沒了,金陵老家人心散了,聽說各奔前路去了,就連沒事的二叔家的蝌兒和寶琴也避嫌似得斷了來往,她就剩下哥哥這一個親人了,哥哥縱使不原諒她不見她,總歸心裡頭還是記掛著她這個妹妹的,薛寶釵摸著藏在懷裡的五十兩的銀票子心想。哥哥九死一生逃過一劫,她不能再給哥哥心裡頭添堵。說起來,薛蟠也是有造化,賈家勢敗,他打死人的事也被重新提起來掰扯,順天府去拿他的衙役已經在半道上了,卻正逢薛蟠和史桂途徑西地時碰巧救了災民暴動中受傷的欽差一行,不僅如此,薛蟠這回特意繞路到這邊來,就是為了把商隊裡數萬兩白銀的貨物捐贈過來——原只是薛大傻子出京尋人前發下的誓言,道,‘若是此行能尋到史桂,他願意修橋鋪路救濟難民來報天恩、贖舊孽!’此行果然尋到了那人,薛大傻子欣喜如狂,聽聞西邊遭了難,當即就來還願來了,正巧跟去江南跟他報喪信的人岔開。卻不想此事竟然救了他一條命:他那些貨物可是幫了大忙,至少暫時把災民安撫下來給了朝廷調集賑災物資的時間,欽差親自上書給他表功。被薛蟠的隨從打死的馮淵一條命,比起受惠的災民千萬條命,至少刑部是選擇了後者,打了薛蟠二十大板,又罰了薛家的家產,薛蟠身上的人命官司便結案了。而薛蟠被扣押下獄的一個多月裡,史桂忙前忙後不離不棄,人都瘦的脫了形。薛蟠被放回家來時,他們只剩下史桂名字下一處兩進的小宅子和幾百兩的家底子,就這,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心都是暖的。呆霸王終成過去,薛蟠好似新生,他之前渾渾噩噩的二十多年都隨榮國府的覆滅、薛家的離散遠去,留下來的是個憨笨的,會疼人的,腳踏實地的傻大個。“在哪兒!她們在哪兒?!”賈母激動的手都哆嗦了,恨不得立刻求尋賈赦一家子。賈赦一家子在距京城二百多里的鄉下住著,並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可第二日,她們卻不得不走了。因為鎮國公牛家、理國公柳家的人烏泱泱的來了一群,都是婦孺之流,來了之後又罵又哭,連搶帶砸,桌椅床鋪不說,就連鶯兒用工錢剛封嚴實的窗子都砸爛了,要不是這群人沒有拆房子的力氣,想來房子也剩不下。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壓著賈母抓撓,就連賈母揪住她的頭髮都死也不放手,一旁的幾個年輕媳婦上來狠狠踩住賈母的手,在地上磨搓,疼的賈母哀嚎著求饒,那老太太坐在賈母肚子上,忽的哭嚎了起來:“那些都是你這野雜種造的孽,憑甚我兒孫鬆了命你卻好好的!”抱著孩子早和鶯兒衝出去的薛寶釵這才知道,就在今天拂曉,鎮國公府襲一等伯的牛繼宗、理國公襲一等子的柳芳,在菜市口已經掉了腦袋,被問斬的還有牛家和柳家幾個罪行嚴重的嫡支子孫以及身上背了人命的內宅婦人,令有十幾個男丁都被判了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