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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話說的,豈不聞‘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林家五代列侯,累世書香,根基深厚著呢!況且還有姨夫和舅舅幫忙,就是一時頹唐了,可林家的底子也未必就比那夏家差,媽媽只看那林丫頭穿的用的,看林家年年來京的大船就知道了!”寶釵垂下眼,她本是個最聰慧的女孩兒了,說話絲絲入理,有條不紊。只聽她又道:“那夏家再怎樣富貴,終是沾了個‘商’字,就算潑天富貴又如何呢,還不如林家在朝中的關係來的實在!遠的不說,若是哥哥成了這門親事,咱們家豈不是與宮裡的娘娘又近了一層?”薛姨媽沒耳性,又是優柔寡斷的,這家中若不是有寶釵在後頭幫襯出著主意,只怕早就降服不住積年的老人了,這一會子果然又動心了。寶釵看著她的面色,加了最後一根稻草:“媽媽還是早做決定罷,這事兒成與不成只在那個‘雪中送炭’上!若是晚了,只怕聖上看在宮裡娘娘的面子上,小懲大誡一番,這林丫頭孤傲,想來林姑父也是這樣的性子,哥哥只別提這親事了,林家的傢俬和依仗也就不用說了!”薛姨媽最耐不住這樣掛在天上的誘惑,當即就同意了,倆母女竊竊私語,分說了大半晚上不提。薛家內舍外面靜悄悄的,人都被寶釵打發遠了。等夜深了,薛家母女都安睡下來,牆根種了花草的地方,從半人高的月季後面鑽出一個黑影來,那黑影似乎動作有些僵硬,遛著牆根慢慢的悄無聲息的往後面的倒座房裡挪。正這時,無獨有偶,從另一側假山石窟窿裡艱難鑽出另一個黑影,那黑影捂著胳膊,像是被石頭劃傷了,卻是朝著更偏遠的矮屋子那邊去。“!”卻是這兩人迎頭碰上了!前頭那個蹲麻了手腳的丫頭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驚叫出來,倒是另一個顯得蓬頭垢面瘦瘦小小的小丫頭鎮定些,兩個人都連忙去瞧小門那裡上夜婆子的動靜兒,又去聽那邊臥房裡,先前太太和姑娘的貼身丫頭已經進去了呢,這在主子屋裡值夜的丫頭都是不敢睡深的。萬幸,這裡的動靜不大,沒引出什麼動靜兒。那瘦小的丫頭看了前者一眼,就靜悄悄的與她擦肩而過,輕手輕腳的向最角落裡那排矮房子去了。廊下的燈籠照過來一點光亮,仔細一瞧,這腳麻了的丫頭赫然是賈母給薛寶釵的十二伶官之一的蕊官!蕊官回頭看那丫頭一眼,又仔細瞧了瞧那丫頭方才藏身的地方,看到西邊窗子不遠的那塊山石才恍然大悟,那石頭可不高,靠下的窟窿也不大,難為那小丫頭能擠進去了,不過——蕊官瞟一眼因為秋熱而半開的窗戶,那處正是裡屋呢,想來這丫頭聽得倒比自己還清楚呢。次日,不等午時,薛家母女的話鉅細無比的就呈去了已經秘密來到都城的林如海的案牘上,林如海依舊撫著鬍鬚,臉色如常,可手卻微微有些抖,一雙眼睛更是雲裡霧裡看不清楚。又過不多時,史墨和賈環也是知曉了個大概。且不說,這幾人如何反應,只看那份密報,就能知曉薑還是老的辣,日後這事若暴露,薛家可能疑道賈母給的蕊官身上,卻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從沒在主子面前露過臉的粗使小丫頭身上,更不會想到這小丫頭身上竟有些粗淺的功夫底子,身手靈活,又有襄助的同伴,她聽到的幾乎一字不差。像這樣的不起眼的小丫頭,林如海按在各處不知凡幾,有些能探聽到訊息,有些卻礙於某院門戶森嚴只能老實做粗活兒,等到時機……譬如,史墨在榮府的保古齋裡就有這樣一個灑掃的小丫頭,只不過史墨院子裡一向規矩嚴謹,他也只用自己的丫頭,這些賈府派來的粗使小丫頭連正房的門都靠近不得……這是林如海自從得知了那人參養榮丸之後,秘密查訪,後來又對賈敏死因產生了懷疑,這才不惜血本的往賈家各處都想方設法的安進去釘子。可嘆賈家一個百年世族,規矩鬆散,林如海輕易鑽了空子,賈府因建成了大觀園,新買進的小丫頭裡有小半都是林如海安進去的,這些不起眼微塵一般的小丫頭卻是在日後起了大用。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卻說回到自己臥房的薛寶釵,躺在床榻上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了,她心裡空落落的,算計了林黛玉卻並不如想象的那般輕鬆歡喜,反而心口酸酸澀澀,不是個滋味兒。其實但凡是人,尤其是自我些的人,對比天生比自己有優勢,可自身卻相差無幾的人總會有一絲絲妒忌,只不過這妒忌可能督促人上進,亦有可能使人扭曲。薛寶釵往日對林黛玉有些酸氣,縱使使一些小手段,故意說幾句閒話巧話的,也不過是小女兒的小心思小作為,並算不得什麼,說起來,這倒顯出她天真爛漫的一面來,比之平常還要嬌俏可愛一些呢。至於討好王夫人以及榮府上下等人,更是人之常情,史墨等人雖不喜她常常話裡頭拉著別人給她自己做陪襯做墊腳石的舉動,可畢竟無甚厲害,他們心下也能明白一二,畢竟這樣一個客居在姨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