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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證書、兒女、藥水和刀子來防治感情的變,他們要戴戒指,意思是說:“咱們互相以金石為戒,戒向別的男女染指!‘這是多可笑的中古文明!在這一點我們實在不能不佩服美國的電影明星,在電影明星中,我從來沒聽說過一方面感情有變化,他方面死命地拉住不讓他走,黛比雷諾不會毀艾迪費雪的容;羅勃韋納也不會燒娜姐麗華的臉,他們勇於愛人,卻不把自己的感情做了對方的函式,他們知道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固然粗鄙可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也高明不了多少。因此他們之間的離合是那樣光明磊落,像是高度進化的瑞典公民。可是我們卻硬罵電影明星浪漫、罵他們不認真、罵他們兒戲,但是人家埃洛弗林再闊,也不會娶姨太大、不會花錢買初夜權、不會打老婆、不會’殺千刀‘、不會有茅家小弟這麼英雄!羅素與海明威那樣善於離婚,情感也未嘗不受’打擊‘,但他們卻絲毫沒有搶地呼天死去活來的小丈夫的行徑,他們知道使感情不褪色的方法不是不讓它見陽光,而是經常染上新的顏色。他們是愛情上面的’有餘味主義‘者,他們戀愛,並不以結婚與否做成敗標準,並不以佔有做最後目標。戀愛的本身足以使他們功德圓滿。他們並不反對結婚,但是反對’春蠶到死絲方盡‘的婚姻,他們不肯在婚姻關係的卵翼下做對方感情的因變數,也不做對方人格的寄生蟲。愛情的本質在時間上既不是永恆的,在空間上也不是專一的,男女相愛雖是一種緣分,但也絕不屬於月下老人萬里一線牽那種,任何人都不該以命定的理由來表示他的滿意,如果一個男人只是死心塌地地熱愛他在小巷中碰到的那個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兒小耳朵的小女人,因而感到心滿意足,宣言’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認定此乃天作之合,進而否定其他任何女人的可愛、否定任何女人值得他再去愛。如果他這樣,我們只有五體投地的佩服,沒有話說。不錯,感情專一是好的,白頭偕老是幸福的,尤其對那眼光狹小主觀過強條件欠佳審美力衰弱的男人說來,更是未可厚非。但在另一方面,感情不大專一也不能說有什麼不好,在泛道德古典派的眼中,感情不專一是差勁的;在女孩的眼中,感情專一的男人是她們喜歡的,但在唯美派的眼中,他實在不明白既喜歡燕瘦為什麼就不能再喜歡環肥?在女朋友面前稱讚了她的美麗之後,為什麼就不能再誇別的女人?若光看伊麗莎白。
泰勒的美而不體味安白蘭絲的美,未免有點違心吧?在咱們中國人的眼中,我們不瞭解為什麼雪萊有那麼多的女朋友,我們會‘原諒’他,為了他是‘無行’的文人,我們同時會聯想到在揚州二十四橋的詩人杜牧和他的妓女們,我們會把這兩個文人等量齊觀。其實在靈與肉之間、真情與買賣之間,箇中的分野是很明顯的。你走到臺北寶鬥裡或走到臺南康樂街,你固然看不到何處沒有肉慾,但你環顧你的前後左右,又有幾個懂得真情呢?大家或追求單純的肉慾,或自溺在不開放的感情,為了解決單純的肉慾,他們選擇了放蕩;為了解脫不開放的感情,他們選擇了失眠、殉情或情殺。他們的心地與愚愛是可憐憫的,可是他們還比不上一隻兔子,兔子還有三苞,它們絕不在一個洞裡悶死自己。我們只看到兔子撲朔迷離地嬉戲,卻從未看到它們為失戀而悲傷!大家不肯睜開眼睛看現實,只是盲目地妄想建造那永恆與專一的大廈,結果大廈造不起來,反倒流於打情罵俏式的粗淺、放縱的肉慾和那變態的社會新聞。我們有成千成萬的青年男女,卻被成千成萬的愛情苦惱糾纏著,在小器成性的風氣下,他們互相認識是那樣的不容易,偶爾認識了,又笑得那樣少!有些苦惱怪環境、有些苦惱怪他們自己,他們不知道如何在愛情的永恆論與專一論的高調下退下來,認清什麼是真正可為的,什麼是真正不可為的。他們似乎不知道戀愛是美的,它超越婚姻與現實,但不妨礙它們,相反的,婚姻與現實倒可能妨礙它的正常發展,如果一個女孩子老是用選丈夫的標準去選擇男朋友,那她可能沒得到丈夫,又失掉一個男孩子的歡笑與力量。我們大可不必為了追求渺茫的永恆而失掉了真實的短暫,大可不必為了追求‘高貴的’專一而失掉了瑰麗的多彩,我們不必限制別人大多,也不必死命地想佔有別人,非要‘一與之齊,終身不改’不可。我們要做男子漢,也要做多情的小兒女,我們生在一個過渡的時候,倒黴是無法避免的,但是我們不必自憐,我們更不必先呼痛,然後再用針尖扎自己!“
他說著,一直這樣說著,像順流而下的新店溪水,在漸暗的落日底下,他的影子慢慢高大起來,他真是一個不可捉摸的人,我們捉摸到的,也許只暈他的影子。人人知道他是“情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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