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部分(第1/4 頁)
栽個“驢打滾兒”:兩塊半尺寬兩指厚的木板,中間掏個孔,橫一根圓木棍,木棍上裝著鷹船形兩頭尖的腳踏兒,篩面時雙腳壓蹺蹺板一樣上下踩動。“驢打滾兒”兩邊各豎一個兩尺高半尺來寬的樁柱形木框,連著箱子裡的羅面橕,羅面橕上有橫檔,踩動驢打滾兒時,哐冬,哐冬,一來一回距離相等。用腳踏羅篩面,可以把面箱子蓋嚴,不蕩麵粉,人也乾淨。
旱磨和水磨一樣,下扇磨鍛有人字形紋,圍著磨臍一圈兒的磨膛略低於磨平面,一套糧食四五十斤,磨淨不掃底,留下一底三幾斤的麩子當牲口料。水磨的磨膛與磨平面持平或稍高出一點點,不然存水。無論水磨旱磨,上扇磨中間都有兩個茶杯粗的磨眼兒。旱磨配有個木頭磨塞兒,剛倒上糧食下得快,就塞住一個磨眼,磨到最後差不多隻剩麩子了,再把磨塞取下來。上扇磨邊緣上鑿有兩個對稱的眼兒,穿根麻繩系磨槓。那麻繩俗稱“磨系兒”,諷刺哪個人吹牛賣大,常常嘴一撇,鼻子裡哼哼兩聲道:“看你那鬍子也不像楊景,腰粗哩跟磨系樣,吹啥哩吹�”說的就是這玩意兒。一套糧食超過六十斤,就在磨頭上放一個沒底兒的羅圈,上邊再加上茓子,省得一會兒一添。兩個磨眼中間,鍛有黃豆大一個小圓坑,那是固定“撥杆兒”的。“撥杆兒”是一根鞭杆兒粗的木棍,上頭吊在房頂上,下頭是一個鐮刀樣的木製撥板兒,磨轉它不轉,有了“撥杆兒”,人就不用趕在牲口後面不住地撥磨了。套磨大都用驢曳,眼一蒙,那畜生不吆喝就一圈一圈轉開了。驢只有一個毛病,撈嘴,走著走著伸舌頭在磨盤上撈一口。若是用牛拉磨,不叫“套”叫“趕”,牛犁地曳耙幹慣了直趟活兒,如果硬讓它轉磨道兒,得有人拿根鞭子在後面一圈兒一圈兒趕。
媽媽小時候經歷過的事情(19)
用得勤的磨得勤鍛,就是請鍛磨匠把磨淺的人字紋挨個兒鑿一遍兒。剛鍛過的磨快,一套麥六遍就磨淨了。該鍛沒鍛的磨鈍,同樣磨麥,十來遍下來還磨不淨。最好磨的是高粱和蕎麥,呼呼嚕嚕兩三遍,老粗籮一篩,面就全下來了。最難磨的是黑豆、黃豆,摻上麥或是紅薯乾兒好一些,不然的話,豆子有油,咋也磨不淨。純黃豆麵擀麵條,難擀不好吃,硬撅撅的,筷子挑起來不打彎兒。除非下工夫擀得飛薄如紙,下鍋裡狠煮,配鮮嫩的薺菜、菠菜,放上小磨油、五香大料,才好吃。早年,縣城北閣外有一家專賣黃豆麵條兒,白鬍子老漢挑著,一路走一路喊:“黃豆麵條兒,酸湯、辣湯!”要啥湯澆啥湯。蕎麥麵可以包餃子烙餅饃,只是不能剩,剩到下頓餾餾吃,桑樹皮一樣撕咬不開。遇上災荒年,大麥芒一發黃就釣穗兒磨“碾轉兒”,硬仁的能揉下來,一包漿的只能整穗放木槽裡剁碎了,簸去麥芒,倒鐵鍋裡炒炒,強皮了,拿磨上磨一遍子,下來的都是小肉蟲一樣的麥仁。硬仁煮出來成條兒,沒長硬的一煮一鍋粥。
生產隊時,磨屋還有一個用處,下雨天開群眾會、記工分都在這裡。隊長講話時,就坐在磨盤上。記工先發記工冊,記工員抱來往磨頭上一扔,各找各的,然後挨個兒拿著冊子報工,記工員按整勞力、半勞力的分數記了,蓋上私章。有位遠房的八伯,不認識自己的名字,就在名字上畫了個大圓圈兒,作為找尋的標記,不知是誰家的孩子搗蛋,在那個圓圈上添了四個爪子一個頭,成了大王八。
與磨屋山牆搭山牆的,是羊圈。群大的時候,山羊綿羊百十隻,隊上派人放,集中圈是為了一年兩圈好糞。羊糞味兒沖鼻子,又臊又羶,就是長莊稼,上一茬能肥好幾季。傍晚羊進圈,餵羊人家就會端著鐵瓢、木瓢、葫蘆瓢,把刷鍋的泔水端來飲羊。羊通人性,認得自家的主人,一叫就到木柵門前來,把頭伸出來,呱嗒呱嗒喝完了,再慢吞吞走回臥的地方。
牛、驢、羊,全都在村子中間這個牛屋院裡。院子很大,能坐幾百人開會。院子裡放有一輛膠輪車、兩輛鐵腳車、五個四條腿朝上的拖車,還有幾個拴牲口的木樁、兩個挑草用的大草籮頭。隔條大路溝,老崔家紅薯窖邊有棵大楝樹,樹上掛著半個鐵車軲輪,喊上工喊開會,隊長拿鐵棒在車輪上哐哐一敲,老少爺們都來了。
洗衣石
洗衣石,小半塊三尖葫蘆頭的花崗岩,擱在大柳樹拱進水坑裡的根爪子上,守著一大坑清湛湛的水,有風水就起皺,沒風就落下大半坑樹影,成群也不見長大的魚兒,半飄半浮地游來游去。誰要是吐口唾沫下去,準會引逗得魚兒們張開圓圓的小嘴爭著來啄。一年到頭兒,那塊洗衣石也難得閒著,十幾戶人家的衣物,不歇氣兒地輪換著在上面搓。
所有穿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