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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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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自人作。”湯斌這樣回答他:“寬一分則老百姓受一分之益。而況蓮子、芡實,不是年年豐收;一報部就成了定例,遇到歉收的年分怎麼辦?”

就因為他這樣處處顧念百姓的利益,所以半年工夫,就受到江蘇人極深的愛戴,令出必行,心悅誠服;到了這樣的地步,湯斌知道可以著手來移風易俗了。

蘇州婦女好人廟燒香,崇奉淫祀。這是湯斌在京裡,就聽人說過的。改革風俗,他首先從此人手。

湯斌在京裡與有名的詩家號漁洋的王士禎相熟,他是順治十二年的進士,授職揚州推官,一做做了九年,對於江南的情形,極其熟悉,湯斌受命赴江蘇之前,曾特地向他去請教江蘇的民情風俗。

王漁洋對於蘇州相當不滿,他說:蘇州人有嗜好,鬥馬吊牌,吃河豚,敬五通神。又說:蘇州婦女人寺廟燒香,招引遊蜂浪蝶,最是傷風敗俗的陋習。

湯斌不願先人之見亙在胸中,所以王漁洋的話雖記在心裡,卻不願一到任就出告示,雷厲風行地禁止;同時剛接印就忙著接駕,隨後又扈從到江寧,忙得連公事都在船上辦,自然顧不到此。

接上來是報災、勘災、清理漕糧,奏請減免緩徵,這都是與民生有關的要務,當然也沒有工夫去問,如何婦女人寺廟燒香,會做出許多傷風敗俗的事來?這時細細訪查,才知道王漁洋所說的“三好”,除了吃河豚是個人輕生以搏口腹之慾,與人無尤亦無害之外,其餘鬥馬吊牌,敬五通神,其害不可勝言。婦女人寺廟燒香,實在是“冶遊”,無怪乎傷風敗俗了。

湯斌曾經微服私訪過,燒香婦女的裝飾,首先就讓他看不入眼。如說敬神還願,雖是迷信,但是持一片虔敬,也還罷了;濃妝豔抹,顧盼生姿,這哪裡是來燒香?上焉者,借“燒香”之名,稟明翁姑,名正言順地出來遊逛;下焉者,簡直就是來覓外遇。

而且燒香應該只在佛殿,事了就走,毫無沾染流連才是,蘇州婦女不然,往往“隨喜”到增資禪房,曲徑通處,花木深深,頭皮剃得又青又亮的年輕和尚,穿著簇新的玄綢僧服,算是“知客”僧,侍茶進齋,陪著說笑。然後是寫緣簿,大把的銀子施捨,逗留終日,是不是結上了“歡喜緣”,往往是無可究詰之事。

因為寺廟是靚妝豔服婦女集中之地,所以遊手好閒的浪蕩子弟、地痞流氓,每日必到,“小人閒居為不樂”,何況本來就沒有安著好心,於是爭風吃醋,哄嚇詐騙的情事。層出不窮。至於調笑戲謔,到兩情相悅時,或則私奔,或則苟合;這些風流罪過,更是不在話下。

香火一盛,必有賽會,這是店祝神棍的生財大道。也最容易歆動深閨幼婦、懷春少女,既然叫“賽”,就必得爭妍鬥勝,別出新裁,在雜陳的百戲中,出人頭地—一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花樣,有一種肉身提爐,明晃晃的一隻銅鉤,穿臂而過,鉤子上是一條長可及地的鏈子,懸著一隻擦得雪亮的銅香爐,燒著檀香,手臂平抬,昂步而過,那一副英雄氣概,襯著裸露的上半身,寬闊胸膛,雪白皮肉,這一副風流氣魄,真教幼婦少女,心裡有十七八個吊桶在起落。而銅鉤扎處,血痕斑駁,更教一寸芳心,憐痛不止。於是目挑眉語,哪怕是三貞九烈、閨訓謹嚴的大家女眷,也忍不住燭前月下,悄然思量。這都是由於婦女受到寺廟燒香引出來的魔障。

獻肉身提爐的這些無賴少年,十九好勇鬥狠;學了些花拳繡腿,自以為不可一世,瞧賢之怨,動輒加以暴力。其中還有專靠為人打架為生的,蘇州人文弱的居多,有些人與人有仇,憤無以洩,而自己又不敢跟人擠上一拚,便可以花錢僱用這些無賴去打人,打到對方告饒為止,名叫“打降”。打降的少年,為了得人錢財,表示賣命,每每棵著上半身上陣;此輩又喜紋身,胸前背後,手臂手背,刺出各種龍蛇斑駁的花紋,以示英武,這卻又是容易為蕩婦淫娃動心的一端。

至於沉湎於馬吊紙牌,又不僅廢時失業;最壞人心術的是,一面打牌,一面唱曲,而曲文則無不描寫私情,文雅的風情暗寫,粗俗的淫猥不堪,雖有婦女同座,照唱不誤,不以為怪。自然,藉此淫詞豔曲作挑逗,是常有的事。

蘇州還有一樣風俗,深為湯斌不滿,對於喪事,悖越禮法,喪家和弔客,往往毫無戚容,尤其是高年長親壽終,名為“福壽全歸”的“喜喪”,靈前設宴唱戲,弔者大悅。送殯執紼,看不見“麻衣如雪”,十九是彩服,湯斌不勝感慨地說:“仁孝之意衰,任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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