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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難得,我又怎能不忍住眼淚,以壯行色!劉福,把東西拿來。請你們老爺太太來。”說話時,陶伯和夫婦來了,和大家寒暄兩句。劉福捧一個大圓托盤放在桌上,裡面是一大塊燒肉,上面插了一把尖刀,一把大酒壺,八隻大杯子。家樹提了酒壺斟上八大杯血也似的紅玫瑰酒。伯和道:“不分老少,我們圍了桌子,各乾一杯,算是喝了仇人的血。”於是大家端起一杯,一飲而盡。只有樊老太太端著杯子有些顫抖。沈國英放下酒杯,雙目一瞪,高聲喝道:“陶先生這話說得好,我來吃仇人一塊肉。”於是拔出刀來,在肉上一劃,割下一塊肉來,便向嘴裡一塞。何麗娜指著旁邊的鋼琴道:“我來奏一闋《從軍樂》吧。”沈國英道:“不,哀兵必勝!不要樂,要哀。何小姐能彈《易水吟》的妻子嗎?”何麗娜道:“會的。”秀姑道:“好極了,我們都會唱!”於是何麗娜按著琴,大家高聲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只有樊老太太不唱,兩眼望了秀姑,垂出淚珠來。
秀姑將手一揮道:“不唱了,我們上車站吧。”大家停了唱,秀姑與伯和夫婦先告別,然後握了老太太的手道:“媽!我去了。”老太太顫抖了聲音道:“好!好孩子,但願你馬到成功。”沈國英、李永勝也和老太太行了軍禮。大家一點聲音沒有,一步跟著一步,共同走出大門來了。門口共有三輛汽車,分別坐著馳往東車站。
到了車站,沈國英跳下車來,汽車伕看到,也跟著下車,向沈國英請了個安道:“統制,我不能送你到站裡去了。”沈國英在身上掏出一搭鈔票,又一張名起,向汽車伕道:“小徐!你跟我多年,現在分別了。這五十塊錢給你作川資回家去。這輛汽車,我已經捐給第三軍部作軍用品車,你拿我的妻子,開到軍部裡去。”小徐道:“是!我立刻開去。錢,我不要。統制都去殺敵人,難道我就不能出一點小力。既是這輛車捐作軍用品車,當然車子還要人開的,我願開了這車子到前線去。”沈國英出豈不意的握了他的手道:好弟兄!給我掙面子,就是那麼辦。”汽車伕只接過名起,和沈國英行禮而去。伯和夫婦、家樹、麗娜,送著沈、關、李三人進站,秀姑回身低聲道:“此地耳目眾多,不必走了。”四人聽說,怕誤他們的大事,只好站在月臺鐵欄外,望著三位壯士的後影,遙遙登車而去。
何麗娜知道家樹心裡萬分難過,送了他回家去。到家以後,家樹在書房裡沙發椅上躺著,一語不發。何麗娜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事已至此,傷心也是沒用。”家樹道:早知如此,不回國來也好!同赴國難嗎?我們依然可以幹我們的。我有了一點主意,現在不能發表,明天告訴你。”家樹道:“是的,現在只有你能安慰我,你能瞭解我了。”何麗娜陪伴著家樹坐到晚上十二點,方才回家去。何廉正和夫人在燈下閒談,看到姑娘回來了,便道:“時局不靖,還好象太平日子一樣到半夜才回來呢。”何麗娜道:“時局不靖,在北平什麼要緊,人家還上前線哩。爸爸!我問你一句話,你的財產還有多少?”何廉注視了她的臉色道:“你問這話什麼意思?這幾年我虧蝕了不少,不過一百一二十萬了。”何麗娜笑道:“你二老這一輩子,怎樣用得了呢?”何太太道:你這不叫傻話,難道有多少錢要花光了才死嗎?我又沒有第二個兒女,都是給你留著呀。”何麗娜道:“能給我留多少呢?”何廉道:“你今天瘋了吧,問這些孩子話幹什麼?”何麗娜道:我自然有意思的。你二老能給我留五十萬嗎?食指摸了上唇鬍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在未結婚以前,想把家產……”何麗娜不等他說完,便搶著道:“你等我再問一句,你讓我到德國留學求得學問來做什麼?”何廉道:“為了你好自立呀。”何麗娜道:“這不結了!我能自立,要家產做什麼?錢是我要的,自己不用,家樹他更不能用。爸爸,你不為國家做事,發不了這大的財。錢是正大光明而入者,亦正大光明而出。現在國家要亡了,我勸你拿點錢來幫國家的忙。”何廉笑道:“哦!原來你是勸捐的,你說,要我捐多少呢?”何麗娜本靠在父親椅子邊站著的,這時突然站定,將胸脯一挺道:“要你捐八十萬。”何廉淡淡的笑道:“你胡鬧。”說著,在茶几上雪茄煙盒子裡取了一根雪茄,咬了菸頭吐在痰盂裡。自己起身找火柴,滿屋子走著。
當下何麗娜跟著她父親身後走著,又扯了他的衣襟道:我一點不胡鬧。對你說,我要在北平、天津、唐山、灤州、承德、喜峰口找十個地方,設十個戰地病院。起碼一處一萬,也要十萬,再用十萬塊錢,作補充費,這就是二十萬。家樹他要立個化學軍用品製造廠,至低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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