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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少爺,
我今天來,不是以一個聯邦間諜的立場,而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對面的男人低低道,平靜的眼睛看著安迪,沒有銳利逼人,卻含著淡淡的悲慼,“我看見你獨自來到這裡,看見你在哭,所以我才忍不住現身。”
筆直地坐在那裡,聯邦最優秀的間諜頭目眼中有依稀的血絲:“——安迪少爺,我知道你一直對澈蘇很好,所以我想求你……把他的情況告訴我,看在他一直盡心盡力,服侍了你十幾年的份上。”
“盡心盡力,服侍我?”苦澀地笑起來,安迪悵然地問,“我難道不是一個被你們拿來掩飾身份的工具?”
“安迪少爺,我只能簡單地向你保證——”對面的男人澀然道,“澈蘇他從來沒有對你說過謊,他也從來沒有利用過你。”
狐疑地盯著他,安迪忿忿咬住了嘴唇:“沒有嗎?你們聯邦的新聞說,他是將軍家的孩子,被送來我們帝國當間諜。”
搖了搖頭,對面的中年男人譏諷地笑了:“安迪少爺,隨便你怎麼想吧,澈蘇反正已經聽不到、也聽不懂這些臧否是非了。”
深入骨髓的刺痛刺進心底,澈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完全無法再忍耐一時片刻。冷冷地轉動手中的匕首,他渾身散發出冷厲和孤注一擲的氣息:“現在,請你告訴我吧——你和帝國的三殿下一起進去時,你見到了什麼?”
午後的帝國烈士陵園。
肅穆的一排排墓碑上,張張黑白遺照上,年輕的容顏笑容依稀,在陵園林木間斑駁的陽光中,寧靜而燦爛。
黑白石材相間的祭奠禮臺上,帝國皇帝挺拔冷峻的身形背光而立,線條明晰的臉龐英俊逼人。
“……戰爭終於暫時停歇,帝國已經迎來久違的和平和安寧。可無論如何,我們會記得這些靜靜躺在這裡的烈士們,他們為帝國的榮光而犧牲,為他們的理想而戰。所有的帝國臣民,請和我一起,永不或忘。”
沒有太過煽情的言語,沒有明顯的悲慼表情,帝國新皇弗恩的面容平靜剋制。緩緩抬手,他脫下帝國軍帽,金黃色的髮絲一絲不苟,向著那諸多帝國軍人墓碑的方向行了一個標準而鄭重的軍禮。
和皇帝大人一起默默脫下軍帽,無數帝國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無數隻手臂久久舉起,不願放下。
沉重而憂傷的氛圍始終縈繞在現場,一直到儀式完全結束,陵園中除了悠揚悲慼的哀樂還在發出嫋嫋尾音,只剩下滿園的樹葉“沙沙”聲。
遠遠地站在陵園一角,蘭斯等了很久。直到那對哀傷的老人在那個墓碑前終於離去,他才獨自上前。
蹲下身,他放下手中大捧的白色菊花,凝視著青灰色墓碑正中那張照片上嚴肅的臉。和記憶中一樣,沒有任何笑容,面部稜角俊美卻凌厲,眉峰下的眸子雖然因為黑白遺照而顯不出迷人的深碧色,可深邃依舊。
隔著遙遠的距離和他曾經的搭檔對視著,蘭斯伸出手去,摩挲著那個貴族青年的眼角眉梢,摩挲著照片下用鐳射蝕刻出的生卒年月,一字字一行行,手指最終劃過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
“梵重·格爾”。
視線漸漸模糊,蘭斯的眼淚一滴滴落在腳下的白色菊花叢裡,已經看不清眼前的那張臉。
他再也看不到那個人冷漠卻高傲的眼神了,也再也聽不到他怒氣衝衝向他挑戰,再感覺不到那雙充滿爆發力的拳頭擊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感。
可是為什麼他卻永遠記得那曾經有過的輕輕觸碰,發生在他們的雙唇間?……完全沒有徵兆,也毫無浪漫,卻輕柔而情不自禁,在狹窄的機甲中,他們的雙唇一觸即分,蜻蜓點水般匆忙,帶著讓人不知所措的慌亂。
……不,或許那只是他一個人的錯覺,那種清新的、甜美的味道從來都是他的臆想,只在回憶中越發清晰,帶著罌粟般的芬芳。
那個人駕駛著機甲離開,沉默衝向無邊的戰火和炮彈時,一定不會記得這個似是而非的吻吧……在他短暫卻驕傲的、二十二歲的生命裡,似乎只有對機甲的熱愛,只有對戰鬥和榮譽的嚮往。
“梵重,戰爭結束了。我們沒有輸,好像也沒有贏。”蘭斯低聲道,久久望著面前的那人的臉龐,“對不起,對不起……”
心中像是荊棘纏繞,一陣陣的刺痛隨著心跳而襲來。排山倒海的後悔像是不停衝擊著海岸的巨浪淹沒了他,在這安靜的陵園中,年輕的帝國皇子終於哽咽出聲,淚流滿面。
不知道在那塊冰冷的墓碑前坐了多久,直到正午的陽光早已西沉,